第32章 求你
接到罗敬和电话的时候,程重安正捏着那张银行卡发呆。
他没法否认自己心里有卑怯的快乐——工资卡,这么重要的东西,带着宋清远多沉的信任。
然而就像爆阳曝水,那一瞬刀尖舔蜜的甘美过去后,剩下的只是痛苦。他没办法和宋清远同居,而那晚任丛阳告诉他的事情一直像根刺一样一直扎在程重安心里,不想则已,一想带得全身都痛。
这次罗敬和难得在上午和他联系,电话接通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麻利地过来拿药!不是叫你别他妈下床吗!”
后半句离得话筒远了点,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不知不觉,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程重安往半山别墅群爬的时候发现原本蓊绿的树林已经转成一片金黄,风过时有叶子打着转儿飘下来,萧萧瑟瑟。
他一时间有点恍惚。
罗敬和的房间比上次来时要干净许多,床头柜上甚至开着香薰机,屋里有一股淡淡的甘菊清香。
他那张King size的床已经换了厚厚的软被,程重安进屋时下意识瞥了一眼,看到那人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散落在枕面。
“喏,”罗敬和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见他来了,拿下巴往小几一指,“用的时候往腺体扎一下就行。”
程重安走过去看了看,将那只冰凉的蓝色小瓶攥在手里,问:“多少钱?”
罗敬和闻言,冷笑一声:“你知道买这药的都是什么人?想爬龙床的明星,想用美人计的政客,想通门路的商人,随便说一个身价都能压死你。”
程重安立在原地承受他突如其来的侮辱,微微抿了唇:“我有钱。”
“你他……”罗敬和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眉头紧拧,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滚吧。”
最后程重安还是走了,在他彻底发飙之前。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只有香薰机嗡嗡运作,吐出团团絮雾。
被窝里的人一直像在沉睡一般,这时忽然开口问:“为什么要帮他?”
罗敬和没有说话,于是那人又道:“你知道那孩子想用药做什么吧。”
是个陈述句,似乎料到罗敬和不会回答,他紧接着说:“就因为他长得像你弟弟?”
利针终于不轻不重地扎到了痛点,罗敬和的眼神瞬间变得极阴狠:“闭嘴。”
“不然呢。”被窝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轻而沙哑的讥笑,“你再往死里弄我,让我去不了医院,下不了床,躺在这里吃流食?”
闻言,罗敬和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一刹。
他起身走到床边,伸出结茧的手慢慢摸那人绸缎一样的头发:“你乖一点,快把身子养回来,等这次灭鼠结束,我带你去马来那边玩。”
被子里的人静静侧过脸,不再说话了。
程重安揣着那一小瓶药水,直接打车去了宋清远家。
离医院下班还有一点时间,他搂着王子在沙发上出神,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细细的雨,一片朦胧,光线黯淡。
他没有开灯,于是家里也是一片昏暗,像落幕之后的舞台,演员因为没有观众而孤零零蜷缩在落灰的角落。
再好的戏,也有结束的时候,再美再长的梦也有坍塌的一刻。
“会者定离。”那晚宋清远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
程重安打了个颤,忽然觉得很冷。他赤脚跑进衣帽间,急切地寻找宋清远常穿的衣服,一件件仔细嗅着确认过,然后把它们全都拎出来,急躁地胡乱堆在沙发上,将自己埋得结结实实。
王子迷瞪瞪地趴起来看了他一会,也挑了件羊毛针织衫钻进去,乖乖趴在他大腿上,窝成温暖厚实的一小团。
程重安像抓住一根浮木那样,把它抱得紧紧的。
他觉得自从开始吃些药之后情绪就很不稳定,有时候平静得像死水,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见寒作热,常常感觉很寂寞,波动得厉害。
鼻尖全是淡淡的木调香,好像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高耸的云杉和樟树,挺拔坚韧的枝干上依附着小小的花儿。
宋清远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人一猫团团陷在用他衣服搭成的大窝里,头顶着头呼呼大睡。
程重安热得脸颊脖颈都微微绯红了,还是一动不动地盖着他一件黑色呢子大衣。
宋清远身上带着冰冷的雨水气,他把买回来的一大兜火锅材料放在桌上,先去洗手,又到厨房洗菜,把锅子端到桌上放进底料煮,等香味散开才叫程重安起来。
“安安,”他坐在沙发边缘,用修长的手指在他脸颊蹭蹭,低声说,“起来吧,今晚吃你喜欢的部队火锅。”
锅里放上酱料,下牛肉,拉面,芝士年糕,鲜虾丸子和各种菜大锅乱炖,咸甜兼备,方便又营养,他们两个吃也刚刚好。
程重安置若罔闻地翻了个身,抱着宋清远的腰继续睡。
猫比人还要听话一点,慢吞吞地爬出来,坐在衣服堆上舔毛。
程重安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宽松条纹长袖,盖在身上那件大衣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去,露出他大半个肩膀和锁骨,白皙得泛出一种盈润的光。
宋清远目光微微一顿,很快移开,面不改色地帮他理了一下领口:“待会用热水洗把脸,我先去下菜了。”
程重安这时才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难得他这么老实,宋清远竟然有些不习惯。
程重安慢慢起身,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因为刚睡醒,他脸颊和眼尾都染着一点绯红,像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
他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会,眼神很冷漠,像画皮里的妖怪把自己剥下来仔细审视。
然后他把手伸进裤兜拿出那瓶药水,拔开盖子,瓶口是一根细小的针。
“安安,”宋清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由远及近,“你要不要麻酱和香菜?”
程重安吓了一跳,慌忙把药水扣好放回兜里,“我不要!”
因为紧张,他声音绷得吓人。
宋清远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前,看着他一怔,“怎么哭了?”
程重安发觉自己的手还放在裤兜里,赶忙抽出来,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宋清远有点讶然地走过来,伸手要将他往怀里带,“做噩梦了?”
“没有。”程重安忽然感到非常疲惫,他抿唇避开宋清远的手,一字一顿说,“我想做爱。”
在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他莽撞而冒失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清远。
Alpha的脸依然是那么好看,眉宇舒朗,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眼睛微微垂下来看他,里面有温润的光,神祇一般。
被他那么注视着,程重安逐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有点无力,头渐渐垂下去:“我胡说而已,对不起,可能是吃药吃的,你不用理我。”
他沮丧到把洗脸的事都忘了,刚要迈步离开,宋清远忽然牵住了他的胳膊。
然后程重安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蹲下来,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慢将自己裤子的系带抽开。
他的腿都在微微发抖,一部分是因为不可思议,剩下的全因为刺激。
在扯下最后一层布料的时候,宋清远倏尔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仍是平静广袤的一片海,然而此时水面下也同样暗流涌动。
就算是给程重安十个胆子,他也从没在清醒的时候幻想过宋清远这副样子。
心理层面的刺激完全超过了生理上的,那一刻程重安克制不住地叫出来,是从鼻子和喉咙隐秘的连接处唔唔出声,像春夜里的猫咪,陌生到连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精力再去想羞耻不羞耻,程重安浑身发烫,两条腿抖得像面条一样,他完全失控地反手抓住洗手台台面,整个人紧绷着向后弯过去。
他真觉得他要死了。
“等等,”程重安急喘着从牙缝里往外挤字,“等一下……”
宋清远擎着他的腰,并没有理会。
王子听到细碎的声响,在洗手间门口探头探脑地想进来,然而刚和宋清远对视一眼,顿时尾巴炸开,刷地蹿掉了。
程重安背对门口,对这个小插曲一无所知,他难耐地呜咽着,伸手紧紧抓住Alpha的肩膀,明明是个推拒的姿势,然而一点力道都没有,只是把那件薄绒毛衣抓得一团乱糟糟。
淡淡的花香味信息素已经溃堤而出。
“求你!”
他崩溃地扯住宋清远发尾,腰却猛地一软,整个人倒在他背上,无力地慢慢往地上滑。
宋清远单手将他稳稳兜住了,镇定地帮他把裤子穿回去,系好系带,然后才站起来打开水龙头漱口。
程重安头晕眼花地靠在他身上,耳边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浑身酥麻,被冲击得完全回不过神。
经历过这样极度亢奋的时刻,宋清远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很克制地用沾着水滴的唇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吻,柔和得像花瓣上滚过几滴露珠。
程重安迷迷瞪瞪,伸手往他腿间试探,却被他轻松捉住,低声道:“不用。”
他就这么握着程重安的手腕,像拉一只乖驯的羊羔一样带他回到餐桌旁。
火锅里香气四溢,有几片先下好的娃娃菜都被煮烂了。
程重安拾起筷子捞,刚捞了两片,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居然忘记关机了,本想置之不理,但宋清远就站在柜子前面调蘸碟,顺手帮他拿了过来。
程重安只好点开短信,紧接着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猛地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一下子站起身,带得木椅哧啦一声响。
“对不起,”程重安苍白着脸对宋清远急促道,“公司里出了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宋清远愣了一下,放下蘸碟,很快帮他从沙发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找到了外套,“路上别急,有事打我电话。”
程重安愧疚地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只是咬着嘴唇嗯一声,匆匆地离开了。
一声门响后,只余下满室清寂,火锅还在桌上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碗碟成双成对,却没有另一人再用了。
Omega淡淡的信息素还萦绕在房间里,宋清远难免有些怔忪,他安静地在空荡的客厅中立了片刻,弯腰将喵喵叫的王子抱起来,轻轻亲了一下它的脑壳。
作者有话说:
拜托一、、海星╭?~靴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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