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此事。”
国主把手中茶杯重重一搁,气得咳了起来,咳得浑身剧烈的颤抖,魏内侍赶紧上前替他顺气,“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
国主摆摆手,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喘着气说,“这小混账竟还不死心?他想见我?他见我做什么?这事儿根本没得商量!”
魏内侍递上一盏新茶,偷瞧了瞧国主脸色,“请陛下恕老奴多嘴,陛下不防见一见太子殿下,听听他想说什么,老奴方才瞧他也是有悔改之意,整个人竟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国主没说话,呷了一口茶,好一会儿,才说,“你去,你去叫那小混账滚进来。”
魏内侍忙应下,躬身退出殿外。
国主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雨幕,突然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叫住他,“魏卿啊,……你说孤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魏内侍停下脚步,依旧弓着身子,“陛下错没错老奴不知也不敢妄言,只是老奴瞧着,太子殿下是个极重情义之人。”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殿内很静,只有窗外的雨发了疯似的往下落,这位除去冠冕便与天底下所有父亲无异的国主突然生出一点怅然,难道他当初真不应该让那十一皇子做太子侍从?
很多年以后,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王才终于确定自己做错了。
就当成婴那把横刀挨在他脖颈上时,他看见了那年轻人脸上的果断,睿智,与一个帝王理该拥有的一切神情。他才知道自己错算了,要毁他兰沽国的并非那位神童成难,而是眼前这位如朝日一般的年轻帝王──成婴。
但他却也不知道,那位十一皇子成难只不过是他那宝贝儿子人不人鬼不鬼苟存于世也要偿还的一段亏欠而已。
只不过人间事本就是一团乱麻,纠葛不清,个中爱恨谁又能看的分明?
这又是后话了。
魏内侍走出殿去,宁祯便起了身,踉跄几步才站稳,一双腿不停打颤,旁边人赶紧上来要扶,他摆摆手将人推开,一言不发的跨上那几级台阶,眸子黑沉沉的, 却多少有些勉强,他自小没吃过苦头,跪了一夜,膝盖便如针刺一般的疼,终于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一下扑倒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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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星君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口的喘息。
半晌,他才发现四处皆是荒草,头上有一方破破烂烂的屋顶,豁开几个大洞,椽子龇牙咧嘴的露出来,顶上天色已经亮全了,有几缕光从椽子缝隙处照在他身上。
他眼睛略扫了一圈,心便沉了,这里是幻境之中的那个成难最后一次见宁祯的地方。
脑中细细碎碎的画面闪过,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恍惚听见有人在叫他。
“灵星君!灵星君!”
他环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人,只当是自己幻听了,按了按眉心。
那声音又传来,“灵星君,头顶!”
他向头顶看去,椽子缝隙处露出一张冷俊面孔,额上有神官印,挂着一幅与他那脸颇不符的笑。
“雪神大人?”他微微眯了眼,试探性问。
“是我,下面没事儿吧?可有受伤?”慕同尘回应他。
灵星君道:“无碍,雪神大人怎么到了这儿?”
“这事儿说来话长,明知与容问去卓那妖物了,估摸着也正在往这儿赶,”慕同尘就地坐了下来,灵星君便看不见他人,只闻声音,“你们且先等等,我这就想法子将你们弄上来。”
说完那声音便远离了此处。
听他这话,灵星君便了然,估摸是他的神息引来了同在勿州的这三人,便破了幻境,使得自己能够得救,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转瞬这口气又提了起来,他说的是“你们”,一疑惑,这才想起来,头便转向了身后。
那里跪坐着一个人。
他视线径直略过那人,落在他旁边昏死过去的阿毛儿身上,微微地皱了眉,撑着地面站起来,踉踉跄跄上前去将阿毛儿拎在手里。
那人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有些白。
灵星君没理会他。
“十一……”那人却在他擦肩时出了声,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听见那两个字,灵星君一顿,眉头紧锁,“吾乃当今掌星宿命格之神灵星君成难,并非阁下口中的月燕十一皇子,还望阁下能分得清。”
说完他便将阿毛儿拎走,自始至终没给那人一个眼神。
那人苦苦一笑,“……是我唐突了。”
灵星君坐回原处,将阿毛儿搁在膝头,检查一番,幸好他并无大碍,只不过他这段前尘往事误入了轮回已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对他来说亦是不好处理。
他正垂眸思忖,怀中阿毛儿许是因他神息所染,已经悠悠转醒,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他便又伸出一只小手去扯灵星君袖子,痴痴地笑。
看他这副模样,便是六识不全,灵星君叹了口气,心下已有了打算。
这时候,慕同尘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灵星君,劳你站远些,我这便救你们上来。”
他抬头看去,慕同尘手中已经召出了玉碎,便抱着阿毛儿后退几步,朝他略欠了欠身子,“有劳。”
慕同尘微一颔首,跃至半空,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一挥玉碎,划出一道银弧度,千万片飞白花瓣卷成一股冲向房顶。
灵星君只听得头顶轰隆隆一阵,便塌了一半,碎木尘土一下全掉了下来,他忙退到角落,一拂手,撑开一道屏障将三人罩了起来。
先前自散神息本就消耗了过多的神力,撑起这道屏障已经是很吃力,待碎木落尽,他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旁边那人赶紧将他肩膀扶住。
阿毛儿一见那人便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着要往那人怀里钻。
灵星君见状,蹙了眉头,将阿毛儿手拉回来,压在自己手臂下,另一只手将那人推开,“不劳烦你。”
那人手僵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黯淡,下一秒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扶住,承了他身体一大半的力,“……你受伤太重,我不过是扶你一下,你若不愿上去我便松开,现在别闹。”
灵星君身上痛得很,也不跟他多费口舌,现在这种情况能省一分力是一分。
三人离得近,阿毛儿不能动,便扭过头冲着那人呲牙咧嘴地笑。
慕同尘见屋顶已经破开,便再一扬手,那阵花瓣立即卷了下去,慢慢凝成一级级台阶,直通上来。
他从上面探了个头,“灵星君,你们这便上来吧。”
灵星君这才发现,他们这处原来是凹在地面之下,便点了点头,由那人扶着,踩了花瓣凝成的台阶,向地面上走去……
花尽(上)
探头往那坑里看,明知心里一动,便觉得他们是找对地方了。
此处大概正是兰沽皇宫旧址,不知为何被土掩埋,时间一长,木梁腐朽不堪重负,便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