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剧本、睡衣、卧室
第二天在片场，秋炎一场戏下来，照例到李导的帐篷里看回放的镜头。
李导手背上的创可贴引起了秋炎的注意，因为那创可贴和秋炎昨天在房间门口收到的一模一样。
察觉秋炎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手背上，李导“嘿嘿”笑了，露出一个羞赧的表情。
李导解释道：“这块地上的野草多，手不注意就被划到了，创可贴还是孙女让我带的，哈哈，图案可爱吧。”
“嗯，”秋炎突然变得心不在焉，视线又回到了显示器，“谢谢您孙女。”
“啊？”李导听得一头雾水。
秋炎谢他家五岁的小孙女做啥？
因为八年前被骗经历让于墨记忆深刻，所以当他昨晚收到和记忆中同样的创可贴时，几乎产生了恍惚的错觉，甚至还天真地认为会不会是小骗子送来的。
第二天醒来，秋炎当然第一时间排除这种荒谬的可能性，但他的心里，仍旧保留着一丝连他也无法察觉的希冀。
直到这时，被李导的小孙女打破了。
秋炎只是觉得，李导送创可贴送就送了，怎么搞得像田螺姑娘似的，喜欢玩神秘？
当天拍摄结束，李导找到秋炎，通知他说：“明天AB两组就并组了，你和于墨的对手戏很重要，时间紧张，晚上你们俩自己排练，我就不安排围读剧本了。”
对待工作，秋炎是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的，于是他同意了李导的建议。
李导除了通知秋炎，自然也通知了一遍于墨。
李导正好给了于墨一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秋炎。
想到是第一次和任务对象私下会面，于墨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他一定要在秋炎那里提高印象分！
于墨虔诚地沐浴更衣，换上精致的西装和小领结。
片刻后，等身镜前就出现了一位冷气逼人的大美人，遥看有如一朵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于墨本打算先用美貌把秋炎摄住，然后再实施他的加微信大计。
然而他突然想到秋炎那张丝毫不输、能让看一眼就当颜狗的帅脸，觉得自己这样过去可以说是自取其辱了。
于墨丧气地坐在床边。
手机响了，是沈老板的视频通话。
于墨按下接听。
沈老板看到于墨的装束，大呼小叫起来：“天呐，你把自己包这么严实干嘛，捂痱子吗？”
于墨把今晚和秋炎单独对剧本的事和沈老板说了。
沈老板带于墨这么久，能猜不透于墨的心思吗？
于墨越是穿着华丽正式，越是害怕对方，把衣服当自己的武器了。
他白于墨一眼，嗤之以鼻道：“别一副小白兔遇见大灰狼的倒霉样！马上把衣服换下来，对，就换你最闲散的衣服！”
于墨：“那我换这件？”
于墨拿出他卡通图案的睡衣，放在镜头前让沈老板参谋。
沈老板扶额：“你要穿这件，那你在秋炎面前是彻底硬不起来了。”
“好叭。”于墨委屈地把他最钟爱的胡萝卜睡衣放回去了。
沈老板唉声叹气地对于墨说：“告诉你个事，上回的热搜是魏旭的团队买的。他自己嫌弃《锦衣卫》给的片酬少，撂挑子加入了另一个古偶剧，公司是没办法才换你来补空缺的。结果前段时间魏旭的对手戏女主传出丑闻，导致整个剧组停摆。他眼红你，就买下热搜，故意挑唆你和秋炎的对立。”
于墨惊讶地瞪大双眼：“可是公司为什么不帮我澄清呢？”
沈老板哼了一声，道：“因为这件事是公司默许的。”
“啊？”于墨托住自己的下巴。
“啊你个头，”沈老板看着自家不成器的艺人，无奈道，“我也是多方查证得知的。魏旭是跃星最大的摇钱树，《锦衣卫》本来就是跃星投下血本为他量身打造的。可惜魏旭自己认为和秋炎合作压力大，临场反悔，同时公司也觉得魏旭加入的古偶剧拥有快速变现的能力。
于是对《锦衣卫》项目大量撤资，转而投入魏旭新剧中。现在新剧因丑闻停摆，公司血本无归。公司想重新注资《锦衣卫》，可是早就有人补上了这部分投资。
你恐怕想象不到，半个月前，《锦衣卫》差点因为资金断裂拍不下去。我是真佩服你们李导，能拉到新铭这种大集团的投资。
反正最终魏旭和公司都憋着一股气，所以对魏旭的行为，公司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于墨不是一只聪明的兔子，他花了好久整理消化听到的信息，得出结论是：
“那我等下是不是应该代公司向秋炎道歉呀？”
沈老板一副“合着我刚才都白说了”的表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公司把锅甩给你，你还真就接着呀！从头到尾，我们也是受害者。秋炎偏听偏信，也不是啥好人！”
“嗯嗯。”于墨表示非常赞同，秋炎的确是组织报告上的坏蛋。
“你对秋炎太怂，倒显得我们心虚。”沈老板沉思片刻，指挥于墨，“把你行李箱夹层的拉链拉开。”
于墨听话地照做，摸出一件高端丝质睡袍。
他记得两个月前他穿这件睡袍为品牌拍了一组广告，后来品牌方就把睡袍送他了。
但是于墨私下只爱胡萝卜睡衣，所以高端睡袍被他放进行李箱夹层，差点都忘了。
沈老板还替他记着。
“不错，就穿这件。”沈老板满意道，“记住，面对秋炎，你就拿出当时拍广告时，那种‘老子很贵’的气质，绝对不能让秋炎看扁了！”
排练时间是秋炎定下的，地点就选在他的房间。
秋炎让助理将具体时间告诉给于墨，看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便设好闹钟打算补眠补一会。
高强度的拍摄对身体造成了负累，所以秋炎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很快，秋炎就被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这是一个视屏通话请求，秋炎眯着眼睛看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手指滑到接听选项，接着就用被子把头给捂住了。
“喂——”秋炎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
对方传来一个高亢嘹亮的女性声音，显得中气十足，“炎炎！炎炎！我怎么看不到你啊，你把镜头对着天花板干什么！睡着呢？年纪轻轻的这么早睡干嘛！赶紧起来，陪你老妈聊会天！”
秋炎把被子一脚踢开，拿起手机，无语地对着镜头道：“不是你说的熬夜会秃头？”
镜头对面是一位不做浓妆艳抹，却自有一番风韵气度的中年美人，她抿嘴笑道：“那是我对隔壁老许家儿子说的，你看看你妈、再看看你爸的发际线，就该知道咱家没这烦恼。”
秋炎不想和秋女士聊废话，看了看她身后农家土灶的背景，说道：“你和爸回乡下了？”
秋女士点点头，“你今年拍戏没和我们一起回来，爷爷奶奶特别想你。他们在后山养了几只小黑猪，本来还想等你回来抓一只请乡亲们吃一顿呢。这下好，全是我和你爸的活儿了。”
秋炎听秋女士碎碎念了一堆，困倦地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想把电话给挂了。
秋女士抓紧最后一分钟时间，她见秋炎睡觉穿的还是一贯的白色背心，不悦道：“炎炎，你怎么不穿老妈给买的睡袍？老妈特地给你放在行李箱里，你不能浪费我一片心意呀！”
只想让自己赶快得到清净的秋炎，无可奈何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银灰色丝质睡袍，换上后垮着一张脸给秋女士展示。
秋女士心满意足道：“上次我在机场杂志上看到有个小帅哥穿这件睡袍拍的广告，就觉得你穿也一定好看。我的眼光可是相当毒辣的。”
“嗯。”
秋炎敷衍地应付秋女士，终于得偿所愿地结束了通话。
到点，秋炎准时醒过来。
与此同时，门铃也在响，应该是于墨。
秋炎打开门，两个人都被对方的睡袍怔住了。
两人心里各自飞快地划过一个念头。
于墨：糟糕，撞衫了。
秋炎：靠，情侣服？
经过长达二十秒的胶着，双方默契地共同忽略有关睡袍的问题。
“进来。”
秋炎面色不虞，他背贴着门，给于墨腾出走路的空间。
感受到秋炎释放的敌意，于墨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抱着剧本，沉默地从秋炎身边走过，然后身子僵硬笔挺地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剧本封面上《锦衣卫》三个字。
秋炎脸上略带不屑，于墨的一系列行为在他眼里就是目中无人的表现，他本来就对于墨没有好感，只是本着认真工作的态度，不愿和他斤斤计较。
但是秋炎再怎么掩饰，他心中的不爽还是显露在了行为上。
秋炎关门时那略重的“砰”声，让于墨不禁抖了一下，因为正好发生在秋炎转身的时候，所以并没有被秋炎注意到。
秋炎斜斜地倚靠在于墨身边的椅子上，整个一副大佬坐姿，把于墨吓得都快僵硬成一块木头了。
秋炎不管于墨的摆谱，慵懒地说道：“你准备好了说一声，我随时能排。”
于墨紧张地舌头打结，索性选择不说话。
秋炎嘲笑般的轻嗤一声，仰起头无聊地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
耳边传来轻轻的翻页声，秋炎觉得水晶灯看腻了，便歪过头朝于墨的剧本看去。
于墨将自己的台词都用荧光笔划了出来，除此以外，他还在页缝间写了很多对人物的理解和小传。
这点让秋炎有些意外，他看了两段于墨写的文字，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但是于墨的字写得太小，秋炎离得远看不大清。
剧本上的这段台词，于墨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可不知怎的，他一踏进秋炎的房间，就把台词全都忘光光了，只好重新开始记。
可他好不容易把台词慢慢捡起来，秋炎却莫名其妙地凑了过来、
大佬，你能不能不靠这么近啊！
于墨快要窒息了，至于台词，再一次忘光了。
秋炎本意是看于墨写的备注，可是当他离于墨越近，事情的发展就越偏离他本来的意图。
于墨洗过尚且微微湿润的头发是清香的水果味，他身上沐浴露残留味是奶香奶香的那种。
秋炎突然觉得于墨有点像一条糯米糕，又软又糯——又香！
“好了么？”秋炎轻声询问，气息离于墨很近很近。
于墨面具下的脸快哭了：大佬，请不要放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