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一定要守护你
朗朗晴空,万里无云,是个赶路的好日子。
酒楼这里常年无人问津,能够代步的,只有一头驴子。
把二十张符箓画完后,何之又额外给了五张把那头驴换了过来。
驾好木板车,在上面铺了几层被子后就把那滩肉放了上去。
楼外道路荒芜,只剩下荒草丛生的小径。何之小心的用布条把那人固定好,不然遇上颠簸就容易滚下去。
掌柜弯着腰站在门口:“仙长真是细心,这位真有福气。”
伙计连连点头,如今的世道命如草芥,伤成这样都还没被放弃可真是幸运。
“福气?”何之失笑,他顺手把最后一个布条扎成蝴蝶结搁在那人头顶:“真有的话就不会伤成这样了。”
他侧身坐到车辕上,捡起旁边折好的柳枝一悠:“走喽……多谢两位的招待!”
日头初升,掌柜和伙计拱手看着迎着太阳走远的驴车,久久没有说话。
殷过有些憋屈,他很想坐在何之身边,还能趁机交流下气息。
然而这辆驴车不载他,如果他不飘,车子就很冷漠的自顾自走远了。
无奈之下,殷过只能操纵着魂体跟在一边。自从吞下那些灵体后,他发现躯体的牵引变弱了。
往常的活动范围被扩张两倍有余,那种隐约的控制感也被消弱了。
但这不知是好是坏,毕竟他还是想回到躯体重新做人的。若是与躯体的联系全部消失了,那就算躯体修复好了,他还能回去吗?所以在深思熟虑后,殷过决定再尝试一下。
对此一无所知的何之展开手绘的地图,那是掌柜专门翻出来的。
上面粗略把周边的地形和城市都标了出来,何之打算朝着东边往悬剑山去。
悬剑山啊,何之的眼神放空,总觉的这个名字很熟悉,一个穿着金色长袍的人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驴子容易犯犟,看到青色的草就转不动眼,非要把看到的那丛啃干净才肯挪脚。
弄了几次后,何之干脆就把青草捆着吊在柳枝上,悬在那头驴子的眼前。
一骑绝尘。
原来驴子可以这么快,是他见识太少。
就这么跑段路歇一下,歇一下再跑段路。远远的就看到前面有个白色屏障接天连地,炫目的光华上下流动。让人顿生天地浩大,生如浮游之感。
突然一股冷气窜入后颈,何之脖子一缩,刚要皱眉他神色一凛,连忙把驴车赶到旁边茂密的草丛里,匆忙丢下几张敛息符后再把草塞进驴子嘴里。
不多时远处一群人边打边退,兵刃相交和符箓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碧波门欺人太甚!这里可是悬剑山下!”
何之拨开草丛往外一看。是十几个穿着绿衣的围攻着七八个墨衣人,那些绿衣人神情轻松,追在后面颇有猫戏老鼠的感觉。
墨衣人自然察觉到了跟在后面的那些人的态度,脾气火爆的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用剑尖指着他们大声怒骂。
“哟,剑门的走狗好厉害哟……悬剑山真了不起——”慢悠悠跟在最后的一个腰上别着白羽的吊儿郎当的开口,其他的绿衣人立刻捧场的爆笑出来。
原本还想把怒骂的拉走的墨衣人们都怒了,他们纷纷停了下来,背靠在一起后抽出剑摆出姿势。
“欺人太甚!你们不怕剑门追究吗!”
别着白羽的那个用手点点他们,摇着头露出惋惜的神情:“剑修就是傻,也不想想剑门都自顾不暇了,那里还能管你们这些附庸?识相的赶紧换个山头,咱们坎山还是会给你个一席之地!”
“呸!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剑门出手,寂灭谷一战后还会有你们主子坎山的存在吗?过河拆桥的小人!”
别着白羽的那人嗤笑,低头去捋羽毛上的纹路:“这河都过了,桥不拆了难道还等别人也过来吗?更何况如今十大名剑自封了七柄,剑门……可不再是过去的剑门了。这天下,是时候换人执掌了!”
何之心里一惊,谨慎的把呼吸放得更轻了。他模模糊糊知道,天下十道全由十大名剑的剑队坐镇。
若是真的有七柄自封了,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对于这个消息,飘在一边的殷过倒是淡定。
他双手抱臂,冷漠的看着那些墨衣人。当年剑门出手,与虎谋皮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那边绿衣人话音未落手就往下一砍,两方立刻交手。这次彼此都没留手,招招见血毫不废话。
墨衣人那边都是剑修,战斗力惊人。但是绿衣人对他们了解颇深,开始时一味的阻隔拦截,让他们十分憋屈。
等到墨衣人攻势渐弱,那些绿衣人立刻开始还击。此消彼长之下,不到半个时辰打斗就落下帷幕,八个墨衣人五死三伤。
原本绿草茵茵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四处散落着破衣跟鲜血。
一个绿衣人踢了踢尸体:“啧,你们下手也没个分寸,这两具破的太厉害都没用了。”
别着白羽的哼笑声:“得了,这些剑修打起来都不要命的。抓到三个活的不错了,主宗那边会满意的。”
被绑起来的三个墨衣人眼睛喷火,看起来恨不得择人而噬。
那些绿衣人没管他们,只是有个小声抱怨:“也不知道主宗要这些人干嘛,还连完整的尸体也要。”
别着白羽的眼神一厉,警告的瞪过去:“闭嘴!不该管的别管!”
所有人立刻噤声,飞快的把战场打扫干净,掩盖了所有冲突的痕迹。
等到那些人走远了,何之才小心的站起起来。
“嘶……”
蹲了太久,腿麻了。何之皱着眉去按压缓解,一阵舒适的凉意透过衣服钻进肌肉里。
驴子刚好把嘴里的草全部嚼完了,何之眼疾手快的把它下巴托住,不让它看见下面的草丛。
顾不得追究那种凉意到底是什么,何之三下五除二的拽了把草绑在柳枝上。
坐在驴车上穿过那道白色屏障的时候,它如同水波样泛起涟漪。
天边现出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响雷,飞鹰向半空出现的大殿凌空击下。
何之看到直愣愣扑过来的飞鹰心脏猛缩,然而他的身体却根本无法动弹。
飞鹰将大殿击碎的时候,一柄匕首随之出现。在飞鹰在受伤下坠的时候,满足地打了一声呼哨。围绕着那柄匕首响起无名的乐曲。
殷过回过头看看在屏障上缓缓消失的画面后,俯身朝何之衣领里吹气。这人还陷在鱼肠的幻境里呢,呆呆傻傻的真是可爱。
何之从幻境里回神,脑海里却还在回放刚刚的场景。鱼肠,真不愧为勇绝之剑。
荒草渐渐消失了,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宽。前方天尽头处,隐隐约约出现山脉的影子,却不知道是山还是云。
天色将暮,估量了下时辰后,何之把驴车赶到路边的一处破庙里。
这座庙的顶上瓦片碎了大半,两边神像残破不全,蜘蛛网结了厚厚一层。
在旁边找了堆柴火,何之把那个人连着被子放到火堆旁边。现在他的灵气用一点少一点,能动手的还是尽量动手吧。
把干粮放在火堆上烤热,就着水囊硬是咽了下去。
前门被堵住,火光在大殿内跳动,后面高大的神像掩在黑暗里。
何之坐在火堆旁边,曲着一条腿。他晃动着水囊,眼睛盯着一处柔声道:“你到底是什么?”
殷过靠在旁边,颇为自娱自乐的把手在何之散落的头发里来回穿过。
当听到何之的声音时,他第一反应往门口望去。然而那儿没有任何人,门栓依然挂在上面。
何之又重复了一遍。
殷过回头去望,结果直直对上了何之的眼睛。他心里一惊,张口结舌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肯说?”
看到何之的眉头皱起来的,殷过立刻道:“没!”
话音一落,他冷静下来。往前又靠近一点后,何之点漆样的眼珠里还是没有自己的身影。
火堆噼啪作响,何之神情恍惚了下。不知怎么,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那股冷意又明显了些,何之收回思绪挑眉:“你靠近我做什么?”
他用拿着水囊的那只手推出去:“藏头露尾的,到底有多见不得人?”
被骂见不得人的殷过倒是不恼,他知道何之这是在激他呢。
可惜他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如果能交流,他还用忍到现在?
推出去的手浸入一阵凉意中,何之歪头:“还是说,你不能跟我交流?”
那股凉意突然消失了,何之笑了,看来是说对了。这个奇怪的存在,原来是根本无法交流的啊!
一直不解的事有个答案,何之提着的心微微放松。那个存在对他的试探很配合。
这样看来,至少短期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稍微放下心的何之把被子往这边扯了扯,靠着那个人就躺了下来。
反正周围放了符箓,它们拦不下来的,他醒着也没啥办法。
燃烧的火堆渐渐熄灭,凉意渐渐加重。看到何之在梦中打了个哆嗦,殷过感觉往后退退。
他转了一圈后,试图把旁边的木材往火堆里丢,可惜根本无法移动。
不过是几块小小的木头,在天下搅风搅雨的仙宗之主竟然顿生无力之感。
原本对现在这种纯在感到的窃喜全部化成懊恼,殷过真正开始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
如果无法守护,那就算重逢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