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壮阳的蛇花
到了半夜,何之才明白有些吵是什么意思。
大力把被子扯到头顶,试图去隔离外面的纷乱嘈杂。然而这里的被子又薄又轻,根本挡不住外面唱戏一样的声音。
真的是唱戏一样,战鼓擂擂,车马辚辚。好不容易等行军的走过去后,不到一会就有败军撤退。
惊恐的求救,大声的喊杀。马匹的嘶鸣伴随着士兵的哀嚎,还有将领们声嘶力竭的去试图重整队列。
雨声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风一阵大一阵小。整整半夜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剧情。
何之在床上翻滚,不论是把头塞在枕头下面还是去布结界,那些声音都能穿透过来。
折腾半天后他只能认命,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燃起蜡烛。
光圈渐渐扩大,灯芯被风吹弯了腰,何之小心的用手护着它走到窗边。
简单的窗户被钉的死死的,交叉着用木条粗暴的封住。试探着晃晃,却根本无法撼动。
外面的厮杀到了尾声,零星几点兵刃交接后归于寂静。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补刀的声音。
何之站在窗边呆了会,有些纠结的敲敲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这种古战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念力,明明只是凡人间的厮杀,但却可以如此真实的场景重现。
想起白天刚醒过来时所在的地方,何之忍不住按压眉心。那里尸骨成堆,但一看就是修仙者的修罗场。
也不知道这两处有什么联系,但不论有没有联系,他只知道今晚是别想睡好觉了。
殷过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也有好处,那就是毫无倦意和饥饿。
从白天到黑夜,他就窝在何之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外面的吵闹对他毫无影响,但看到之之困倦的靠在窗边,眼下是明显的青黑,他忍不住了。
身躯也被放在床上,所以他最远只能把头伸出墙壁去看外面到底是在闹什么。
在凡人眼中漆黑的夜色,在殷过看来却十分精彩。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军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军。
最先出现的是骑兵,一队一队的重甲兵士过后是步兵。殷过眯着眼打量这些列队整齐的士兵。
等到所有的士兵都快过去的时候,他伸出手把最后一列士兵抓了过来。
这些脱离队伍的兵卒目光呆滞,被殷过困在原地还在踏着步试图往前走。
虽然魂力只有百分之一,但对付这种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回上下打量几个兵卒,殷过眼睛弯了:“原来如此。”
这些竟然不是鬼魂,而是用魂力凝结的灵体。他思索了一下就大致有了数。
向来这儿过去是个古战场,还是那种发生过重大而惨烈战役的战场。
这些年天下灵力杂乱,三宗顾此失彼。像这种不毛之地,他们肯定抽不出来手查看。
殷过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最重要的是那个山谷。当年那里死了那么多人,大多还都是三宗的精英弟子。
人虽然死了,但激荡的力量还在。在三宗没人敢来收尸的情况下,那些魂体终日漂泊后最终残破不全。
山谷里修仙者的魂力太满了就会自然溢出来,周边的古战场首当其冲。
凡人的残魂存在不了多久,但那些魂力结合了战场的念力便会塑造出曾经发生过的战役。
殷过笑的很开心:“大补啊!”
那些原地踏步的兵卒突然化成白雾,全部涌了过来。殷过张开手闭目,随着涌来的白雾被吸收他的躯体隐隐凝实起来。
握住手又松开,殷过张开满是兴味的眼睛望着军队远去的方向。
何之坐在桌边抓住间隙打盹,这趟走过去后大约有半个时辰没声音。
此时不睡何时才睡。蜡烛在桌上来回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投在房间里。
“啾啾!啾啾!”
不甚明亮的光芒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屋外鸟雀清脆的鸣叫。
穿着白衣的青年趴在桌面,右手搭在肩膀上,呼吸渐渐加快。不一会,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睛避开阳光微微睁开。
“嘶!”
何之痛呼一声,他的手!
身体比意识先苏醒,何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闪了架一样。尤其的手和脖子,那种酸胀麻木的滋味简直无法描述。
把身体里新出现的丝丝灵气在身上转了一圈后,何之才舒了口气。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到照进来的阳光怔了怔。
“天亮了啊。”
窗户被木板交叉封住,阳光便也上面一块下面一块。细碎的灰尘在光线里跳跃,一直蔓延到床上那人的身体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之觉得那人的胸膛起伏力度好像明显了些。
“蹬蹬蹬。”
屋外有人下了楼梯,不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
“客人,您用早饭吗?”
何之听出来是昨晚那个老头的声音,就是献媚的力度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好的,谢谢掌柜的了。”
那老头在外连连弯腰,也不管里面的人看不见,整张老脸都快笑成菊花了:“不敢不敢,客人想用些什么?估计您昨晚耗费不少修为,不如吃点滋补的?”
何之手指在桌上敲击,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门外的人听不到回答也不敢催促,只是腰弯的更厉害了。
“随便吧,你看着安排。”
“是是是!那小老儿就去准备了。”
老头在门外恭敬的后退几步,然后向大堂的伙计使眼色,掀开帘子就往后厨去了。
后厨及其磕碜,后边一整面的墙几乎全都倒塌了。只勉强留下一点地基,烟囱全露在外面。
尖嘴猴腮的伙计迫不及待的跟在掌柜身后钻进来:“昨晚真是他?”
掌柜狠狠瞪他一眼,往帘子后面使个眼色。
伙计紧张的回头看看,还是忍不住靠过来用气音道:“真是啊?”
从去年开始,屋子外面一到半夜就又喊又杀。刚开始他们吓的不行,感觉往本地镇守的剑门那报告情况。
可是天下大乱,而且又是这个诡异的地方,剑门推三阻四的根本没人来查看。
住在这的人没有办法,有能力的早在前年大战的时候就搬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而且用掌柜的话说,就算搬又能搬到那去呢。现在的天下十道,无论哪里都没有安定可言。
当初的桃源乡,早成了寂灭谷。到了如今,方圆百里就剩下他跟掌柜的了。
不过幸运的是那些半夜出现的鬼兵们,除了吵了点,并没有伤人的趋势。
但他们从去年现在,越来越浩大的声势总归会让人心头不安。
万一哪天暴起伤人,面对这么多鬼兵他跟掌柜两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阴沉多月的天空露出好久不见的太阳,虽然光芒不算太明亮,但也给人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虽然后厨破破烂烂,但却收拾的干净又整齐。掌柜从破洞里跨出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他扭了扭脖子,懒得去看满脸兴奋的伙计。
昨晚可是第一次能在夜里睡着,后半夜声音越来越小的时候他还怀疑是不是自己聋了。
直到声音全消失了,去找这了个二货才确认真的不是做梦。
是不是那个人?肯定是啊!
昨天在这的除了他俩也就那俊小伙了。果然能画中品符箓的高人就是不一样,那么多鬼兵说收就收了。
“行了,把藏起来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要好好招待那位,说不定……”
伙计与掌柜的目光对视一下,明白了那个说不定是什么。
那边的在兴高采烈,这边屋里的何之却有些莫名其妙。
桌上的蜡烛只燃了一半,烛泪斜堆在盘子里。可是何之很确定,他睡着之前并没有吹灭呀。
所以,蜡烛是怎么灭的?
风吗?不太可能。毕竟从屋外窜进来的,到了桌边全成了微风。
殷过悬浮着身躯有些心虚的看着何之,蜡烛是他吹得。本来还想把床上的被子拖来呢,可惜还是无法触碰实体。倒是蜡烛被他弄出来的微弱气流给吹灭了。
昨晚吸收了那么多魂体后,他尝试着躺会身体里。但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隐约修复了部分躯体。
太阳渐渐升高,屋里的阳光慢慢变短。何之神色莫测的看了看蜡烛,拉开房门便出去了。
始终关注着那边的掌柜一看他出来了,连忙热情的把他引到天井下面。
小心的窥了窥贵客神色,很知趣的没有多言。一溜小跑着把热着的早饭亲自端了出来。
一盆白粥,配着几碟小菜。粥不出奇,小菜上面倒是盘旋着若有若无的灵气。
殷过挨着何之坐了下来,也不管何之听不见,挨个指着小菜说:“这个绿的是聚灵草,能帮你凝聚灵气,多吃点。这个蓝的是千年茸,能清心明目,你少吃点免得太提神。呃,这个红的是蛇花……”
他撑着脸促狭的朝何之挤眼:“这两人真有意思,壮阳的都给你端上来了。”
可惜不管他再喋喋不休,何之都听不见。虽然具体不清楚这几样是什么,但灵气的充裕程度还是能感觉到的。
所以,那碟蛇花大半都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