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上门找老公(1 / 1)

听说叶公子好龙 两百斤道长 2716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7章 上门找老公

  贞月坐在妆台前,任由尚且年幼的侲子拿桃木梳篦她那头青丝,替她一点点绾起发髻。

  她从黄铜镜中看着自己,头发乌黑,皮肤莹洁,五官端庄秀丽,神情的淡漠却已深入骨髓,同她在天上时一模一样。

  只两点不同。

  她的额角正在微微发汗,眼睛也因为最近情绪不稳而有了血丝。

  这是仙人绝不会有的瑕疵,绝不会承受的脏污与苦楚。

  她忽地就皱起了眉,沉声朝一旁等候差遣的侲子道:“你是摆设么?拿帕子来!”

  侲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连忙快步拿了干净的帕子,伸手替她揩去额角的汗,同时听她继续道:“会仙宫里怎么生了那么旺的炭火?热得你们一个个都发昏想睡了,你们拿去灭掉几块。”

  侲子应声去了,转身时悄悄一吐舌。会仙宫中人并不多,国师又不肯给大门上帘,以至于殿内一直凉嗖嗖的,雨灾之后冷得比任何一宫都快,烧炭却比其他地方都晚,如今好不容易因下雪开始烧炭了,国师却不知什么缘故,还是不肯让他们好好暖一暖。

  贞月没有读心术,但能察觉人情浮动,心中知他埋怨自己,更加不忿,只不过不想耽搁熄炭,所以暂且放过了他,微微抬头让梳完头发的侲子替自己上妆。

  粉是不必傅的,因为她的脸已经很白净。侲子点了胭脂,细细涂了她的嘴唇,抹出一片明艳的正红,又用金箔片制成的花钿在她额头贴出火焰的形状,最后拿螺子黛描过她的眉,这才算是上完了妆。

  照理说,她一个修行人,是不该将自己打扮得比皇后还要华丽的,并且一年以前,她也全然不是此种打扮,因为她的存在已经压过一众宫妃,盖过大多数臣子,几乎要同皇帝并驾齐驱,而她又见过天上种种美妙,这凡间精美妆容与服饰于她而言就像残荷与麻布,她全然不在乎。

  然而叶珩又出现了。

  若说皇帝是她认定的一棵最高大的梧桐,那么叶珩就是蚂蚁一样的东西。

  梧桐吸引了她这只朱雀,还有同她肖似的鸿鹄、鹓鶵。可是他从不允许他们占有自己,他是高高在上,谁也得不到的梧桐。

  而蚂蚁,本来一只脚就能碾死的,不知为何梧桐却允许它顺着自己的躯干往上爬,爬到很高很高的位置,几乎能够去俯视她。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本来借着阴家的事,可以一举击垮叶家的,可现在,大部分对叶家不利的记录都被一把火焚尽了!而皇帝却丝毫不急,反倒顺势处置了和她关系不错的大理寺卿,这让她不得不去怀疑,那一把火,是皇帝前阵子驾临大理寺亲自布置,授意人去放的!

  她特意追随麟绣仙君到下界,忍受凡人身躯种种痛苦,到头来就被他如此对待么?她不,她不受这委屈!一个大理寺卿倒了,她可以拉拢更多人,她身上的华服,是震慑,是权力的象征!

  趁着这些日子皇帝频频去考校太子,也是时候去干些正事了!

  贞月伸出手,侲子会意地用胳膊去接,将她扶起,听得她的命令将她送上一顶软轿,直接抬向皇城西边最近的一处城门。

  因国师有着皇帝特许随意出入的令牌,又坐的是小轿,侍卫只对着轿子绕一圈,便客客气气放行了。

  轿子再度被抬起,贞月阖眼养神,自观吐息,却听见来换班的侍卫过来聊天:“同你讲件新鲜事,正门刚才来了一波人,跪在那儿砰砰磕头,为首的说是要献东西给陛下,你猜是什么?”

  “字画还是夜明珠之类的宝贝?”

  “都不是,嘿嘿嘿,是只驮了块碑的大王八!”

  “嗐!什么大王八,那是赑屃!”猜测的人显然比传话人有学识,“所以,碑上写的什么呀?”

  “具体的不清楚,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什么歌功颂德的话吧。”

  “我猜也是,献了碑好讨个赏呗……”

  后者压低了嗓音,轿子也已离开城门有段距离了,然而贞月耳力惊人,已将话全听了去,忽地睁开眼,撩起轿侧的飘帘道:“掉头!”

  轿夫依言将轿子抬到换班侍卫面前,侍卫忙殷勤上前:“国师有何吩咐?”

  她娥眉一蹙:“你说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侍卫挠挠后颈:“我来之前刚听正门回来的人说的,估计也就一炷香之前吧……”

  贞月立刻下了轿:“给我牵匹马来!”

  城门正是下马之处,侍卫轻轻松松就挑了一匹好马来,正要说什么,国师飞身上马,“架”一声便策马朝正门方向去了,风一般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轿夫们一愣,随即跟在后头抬起空轿去追,侍卫们则是看呆了:“这国师果真不是一般妇人,身在大内,天天坐辇车的,骑术竟也如此了得?”

  贞月也听见了那些话,心中一阵冷笑。她作为仙人,要学什么都是信手拈来,历法她推得,弓箭她使得,何以不会骑马?可见在这无知凡人眼中,她的高高在上扮演的是什么附庸角色!

  她越想越是不快,弹指用术击打了马臀。

  马嘶鸣一声,跑得更快了,她一双绣金大袖灌了风,顷刻鼓胀如球,步摇上的玛瑙坠子也交缠在一起打了结。这些她顾不得,甚至逢上城外巡逻的卫队也不勒缰绳,只大喊:“让开!”

  卫队常在禁中行走,大都认识她,不敢不让道,却也有人觉得她过于跋扈,悄声抱怨几句,却旋即被路中央莫名凸起的土石绊倒在在地,被周围弟兄拉了起来:“都说了不能得罪她,她背后长眼睛呢!”

  策马奔至皇城正门,正门前却已空了,并无磕头之人,更无赑屃负碑。

  贞月一扯缰绳,让马走到侍卫前,气势汹汹道:“方才那些送碑来的人是谁,去哪儿了?”

  侍卫不知她为何一脸怒意,硬着头皮上前道:“说是叫叶珩,方才已经被冯公公引进宫,此时应过午门了。”

  贞月忽然一挥袍袖,隔空给了那侍卫一耳刮子:“你们对那石碑也不细查,就如此任他们带进宫了?万一里头沾了毒和腌臜之物,岂不害了陛下!”

  幸亏是被风吹木了脸,侍卫挨了一巴掌也没感觉多疼,不过还是胆战心惊,后退了好几步道:“卑职是带人细查过的!况且,此物乃是京城河中浮现,数人围观,是圣上天命所归的征兆,如何会害到圣上呢?”

  贞月目光箭簇一样射x向他,手中缰绳已然被捏碎成了粉末:“愚昧!”

  另一边,叶珩如愿以偿地进了宫城,并且这次不是在金銮殿,而是直接进了皇帝寝宫所在的地界。

  负碑赑屃也一同被带到了寝宫前的空地上,对此,皇帝只看了一眼,便笑着将叶珩招到了连通寝宫的书房里,而后朝左右一挥手。

  侍奉的宫人立刻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坐。”皇帝指了罗汉床另一边的位置,随后将小几上的一碗甜羹推到他面前,“你在风中磕了百八十个头,多喝点热的驱驱寒,这碗刚送来的,我还没碰过。”

  叶珩确乎是冷了,三下两下把甜羹给喝了,剩下的碗还不舍得离手,捧在手里取暖用。

  皇帝看他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笑了一下:“说吧,你对那石碑弄了什么小把戏?”

  叶珩看他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亲切,便毫无顾忌道:“很简单呀,我趁着夜色把一大包黄豆给绑到了赑屃下,将它们一起沉到那条窄窄的河道里,黄豆泡水过后膨胀,直接将赑屃顶了上来,系带也跟着破了,我再及时打捞,趁机割破装黄豆的网袋,任它们随水流走,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呗。”

  “方法不错,怎么想到这种法子的?”

  “我听说先帝在位时,就有人捧着此种祥瑞之物进献,然后入了宫禁,所以就拿些走江湖的法子试了试。”叶珩一抿嘴唇,脸上笑涡深了,“我想见你一面,然后觉得这法子既能帮你稳住声誉,又能叫民心安定,所以就那么做了……我应该没做错吧?”

  皇帝摇摇头:“没有,所以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你知道和我在一起的白龙吧?”

  叶珩太激动了,语无伦次地开了口,还没讲出诉求,心就悬了起来。

  “知道,他怎么了?”

  皇帝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仿佛等着叶珩来介绍情况,这让他一惊,心中不免疑惑:难道皇帝并不知道白龙去哪儿了吗?

  但怀疑归怀疑,他还是把话说出了口:“那个……他不见了,我找人卜了个卦,说他在西北,可又不知在西北何处,如今那头洪灾泛滥,我同他通不了信,又生怕他染了疫病………我……”

  “不用担心。”皇帝从边上拿了个手炉,替换掉他手中的空碗,“朕能保证,疫病是伤害不到他的。你若急,先在宫里住几天,朕传信与西北,得了消息就告知你。”

  “真的吗?那就多谢你啦!”

  叶珩喜出望外,脸上浮现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磕得黢黑的额头也不碍观瞻了,一整个人都荡漾出了甜味儿。

  皇帝眯起眼睛看着他笑,唇角也勾了起来:“用不着同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