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听到了吗?
他在这多久了?
他听到了吗?
南琦完全不敢想象,他在肖羽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间里,猛然夺步冲向了电梯,身后肖羽惊讶的呼声像是夺命的厉鬼,他拼命按着毫无反应的电梯,最终不管不顾朝着楼梯头也不回的冲了下去。
肖羽莫名其妙的看着疯了一样的南琦惊慌失措的离开,转头看向季珩,见他也是一脸惨白,嘴角好像还破了一块,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等待一场地狱判官的生死签。
刚到嘴的他怎么了便不好意思在问了,讪讪的笑了笑才轻声道:“那个,我下去找找他。”
“肖羽!”
季珩的身体像是被厉鞭抽中了一般踉跄了一下,他眼中似有浪潮波涛汹涌,暴风雨毫不留情的击打在他身上,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摇摇欲坠,满身绝望。
那样子吓的肖羽动也不敢动,半响才犹豫的问道:“季珩,你没事吧?”
季珩张了张嘴,却发现因为过度紧张只能发出怪异的音节,肖羽这下子真的有些慌了,连忙挪着轮椅到他面前,本想拍肩膀的手有些够不着,于是拍向腰侧:
“季珩,没事吧?你和南棋怎么了?”
季珩身子一僵,见他神色疑惑之中带着几分关切,本来以为无从回转的局面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动了动干涩的嗓子,试探道:
“肖羽,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肖羽见他终于说话了,松了一口气:“刚出来啊,你们打架啦?”
他不是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季珩从他的脸上也并没有看到任何遮掩的痕迹,心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喜欢肖羽,也希望肖羽有一天能有知晓他的心意,但绝对不能是现在,否则以肖羽的态度,他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动了动僵硬的脸颊试图扯出一个笑容,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痛,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故作轻松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矛盾而已,以前我们也会这样,之后就会好了。”
肖羽闻言有些不放心,可是见他不想说也知道这是他们的秘密,一边掏手机给南琦打电话,一边道:
“南棋很少这么失态的,大家都是兄弟,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沟通啊,干嘛非要打架。”
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肖羽啧了一声,定定的看着手机,开始发短信:“他这也不接电话,我下去找找吧,这大晚上的。”
季珩咽了一口吐沫:“我们一起。”
两人下了楼找了一会,人已经不见了,季珩迟钝的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这才发现两人都没有穿外套,肖羽的脸和鼻子被吹的红通通的,缩着膀子又走了一会道:
“说不定人已经回去了,待会回家看看吧。”
季珩点点头:“好。”
路过药房的时候肖羽看了看他这会已经完全肿起来的脸一阵唏嘘:“去里面买点药吧,你这脸肿成猪头了。”
药店里也只有一个药师漫不经心的抱着手机坐在前台,外面冷,两人拿了药赶干脆就在屋里收拾起来,没有镜子肖羽便让他蹲在身前自己帮他擦。
药膏冰冰凉凉的,可肖羽的手比药膏还要冰凉,像是绵绸的雪顺着自己的嘴角脸庞来回擦拭,他的神情很认真,漆黑的瞳孔清晰的倒影出季珩的脸,那样子就像是他的眼中只有季珩一个人的模样。
季珩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薄薄的落在自己的脸颊上,肖羽擦着擦着突然开口道: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都可以住下好好说,不过南棋可是我罩的,你别欺负他啊!”
他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言语之间透露着几分窘迫,可却又是认真的,季珩看着他的神情顿时明白了,其实他早就明白,肖羽与南琦相处那么久,自己与其相比自然不足他重,只是基于对真相的不了解,他也不愿意只偏驳南琦,所以自己是让他为难了吧?
季珩并不为此难过,只是看着温柔的帮自己擦药的肖羽有一种想去拥抱对方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他握住他的手,微微起身将人拥在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肖羽。”
肖羽被他这个过于动作弄的有些措手不及,只是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想起他方才和南琦的矛盾,也就没有推开他。
看着收银台的药师瞪大的双眼,无奈的任凭对方抱住自己,哀叹,哎,直男的友谊啊!
季珩紧紧的拥抱着肖羽,这是他想了很久而不敢去做的事情,此刻凭着一股冲动将人揽入怀中,他贪婪而眷恋的呼吸着属于肖羽的味道,半响,干净利落的起身松手。
“我先送你回家吧。”
等将肖羽送回了家,发现南琦还没有回来,两人倒是有些心理准备,季珩让肖羽休息,自己在出去找找。
走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邵珣打过来的,季珩接起问道:“老板?有什么事吗?”
邵珣估计是喝大了,大着舌头道:“我想起来你那朋友是谁了,我就说怎么看着面熟。”
“朋友?你说南琦?”
“嗯啊。”
季珩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开车载导航,闻言问道:“你之前认识他?什么时候?”
邵珣打了个酒嗝:“不算认识吧,不过我之前的朋友认识,我也看过他的照片,那时候在南城,他在咱们圈里还挺有名的,长的漂亮,人也清高的很,当时好多圈里人要拿下他,只是他有一个固定床伴,也没换的意思,这事也就淡了,只是后来……
嗯,差不多两年了吧,他突然就消失了,后来听他那个床伴说他们也没联系了,好像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会是肖羽的朋友,肖羽还真是倒霉,一个好好的直男身边围绕着你们两个对他不怀好意的gay。”
季珩听到这皱了皱眉,他离开的这四年里,不只是他自己,在南琦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只是……
“你说南琦对肖羽?”
邵珣闻言笑了,口齿不清的呢喃道:“小子,这很明显好吧,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
季珩没说话,他当然发觉了,只是不太敢确定,而且他更加不明白的是南琦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说的那句已经不是了又是什么意思?
季珩挂断电话后,拧了拧眉,才一脚踩下油门朝远方奔去。
……
南琦自肖羽出现后脑海中一片轰响,方下灌下的几杯酒在此刻涌上血脉,他只觉得心跳不断加速,头晕目眩,只知道一股脑的往前冲,马路上突来的一辆车差点撞上他,车主打开车窗怒骂:
“有病啊!想死吃药去,跑大马路上干什么!”
车主又骂骂咧咧了几句瞧见人惨白着脸,一副要吐的样子骂了句醉鬼也就懒得再说了,油门一踩快速离开了。
南琦跪在地上不断干呕,那样子像是能呕出血来,随着那一声急刹车的声响,耳边的风声,手机铃声,车主的骂声一瞬间在他耳边似乎格外的远,他像是立在世界的另一个空间,明明清晰的触碰着眼前的一切,可有恍然有种错觉,他只是流离在世间的一缕孤魂,是在透过这具可怜的具体看着这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
他不知道吐了多久,感觉胃里已经空了,才跌跌撞撞的站在马路旁拦了一辆车,将自己摔进了车里。
司机打量的目光从后视镜看过来:“先生,去哪里啊?”
南琦张口,嗓子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饮岁。”
饮岁是S市有名的GAY吧,他从前是GAY吧的常客,可从来到这个城市也只是第二次而已。
他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吧台前,朝服务员点了酒,不要命了开始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他像是什么都没想,可脑海中却又无法克制的不断闪过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有他纵情情色时的疯狂,有女子怒骂伤心的脸庞,有车辆风驰的声响吹动十一月染血的马路,有他二十二岁走投无路的绝望。
然后是肖羽,他大大咧咧毫无征兆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自己,毫无吝啬的给予了他关心,友情,温暖,家庭,他几乎将他过去所失去的一切都给了他。
可是与此同时,作为交换的是他最想要的却永远也不能要了。
酒吧暗处的角落里,一双眼自南琦进来后便若有若无的盯了过来,趴在他身上的男人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扭着蛇一般的腰暧昧的勾引:
“温少爷,今晚……”
温灵玉扯开他伸进衣摆里的手,干净利索的起身,不顾身后人不满的目光,端着酒杯走向吧台。
“心情不好?”
南琦身旁的位置已经轮流换了好几拨人了,他心情不是很好的转过头,眼前一片重影子,他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样,微熏的眼眸动了动。
眼前的男人有一张非常出色的脸,不似南琦的芝兰玉树,清俊俊秀,他好看的更加张扬。
像是一朵盛开的艳丽至极的海棠花,不是落在庭院里的姹紫千红的其中一朵,而是盛放在白雪恺恺中唯一最扎眼的那一朵,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忘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