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闷油瓶还有没有其他可以结婚的人选?先前我就问过这个问题,他求婚的时候没有回答我,现在我却忍不住想再问一遍,而我的心态和目的也与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我只是不想有别的什么人住进我雨村的小房子里,但其实那间屋子才不是关键,我就是不想闷油瓶与其他人建立像我这样长久的联系,我想他只和我结婚,就算当时我是抱着帮他忙的心态答应,到了现在,我已经不能把结婚当做任务和形式了,再者,我们在东北和杭州办了两次完完整整的婚礼,全世界都以为我们是认认真真的结婚,连我自己也要当真,但是闷油瓶对我是什么想法,今天我确实是想和他说清楚。
闷油瓶看着我,许久没说话。
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我心里直犯嘀咕,张家不会真为了下一任张起灵扶持太子吧?
就听闷油瓶很郑重地说:“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他看着我,停了一下,才道,“吴邪,我从未想过与你离婚。”
“这怎么可能!”我瞠目结舌,“那一开始你总不可能也没想过离婚?”
就见闷油瓶坦然道:“从来没有。”
我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卡壳好久,才愣愣地问:“啊……你为冲喜牺牲那么大吗?”
“……”闷油瓶皱着眉,看着我。
我有点懵,尴尬地笑笑:“你看我干嘛,我后面有怪物?”
闷油瓶摇了摇头,声音沉了下去:“如果现在告诉你,和你结婚不全是为了冲喜呢?”
“那……那还是为了什么?”我恍惚觉得有什么将要明白,又觉得不可思议,语无伦次道,“你当时说,因为我是最合适的人,因为你找不到其他人……而且我们两个八字相合……”
闷油瓶抬起头,对着我苦笑了一下:“八字?”他反问道,“我连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八字?”
“不是,”我摸不着他的态度,又觉得他似乎有点生气,还想问,“那你当时怎么说族里结婚男女不忌,只要我们的生辰不犯冲……”
闷油瓶叹了口气,就道:“十一月一整个月,总有一天与你相合的。”
?
???
还能这样的吗?
我顿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觉得事情变得非常荒谬。
闷油瓶见我很诧异的样子,居然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斟酌着说:“冲喜只是原因之一,至于其他最主要的原因……我以为你至少后来应该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呀我知道!”我急了,“你该不会又要说你暗示过了吧?我听不懂你的暗示,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结婚还有那么多好处呢?”
“为什么要好处?”闷油瓶反问我,“你同意结婚又是为了什么?”
我义正言辞:“我当然是为了帮我兄弟渡过难关!”
“吴邪,”闷油瓶看起来很无奈似的,他问,“如果那天求婚的不是我,让你帮这个忙你也会答应吗?”
“……”我哑口无言,闷油瓶却不放过我。
“你也会送别的兄弟戒指?”他连着问,“也会拍十本婚纱、半夜赶回来只为了贴喜字?”
我低着头,脸都涨红了,支吾了很久,才低头道:“不可能有那种事的,除了你们家谁还会让我帮这种忙呀……”
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明白,如果是换一个人让我帮这个忙,我当然是不会答应的,哪有人会用这种事开玩笑?虽然我后来过了好久才醒悟过来我喜欢闷油瓶,但是在二道白河我能同意他的求婚,就足以证明我那时候就已经非他不可了。
不,也许还不止,早在闷油瓶出门之前,他就在我未来所有的规划里,否则我也不会在雨村置办什么屋子,不管结不结婚,我是早就打算和他过一辈子的。
闷油瓶听我那样说,忽然笑了笑:“还有,不是暗示,我明示很多次了。”他凑近了我问,“你在日记里不是提过吗?写过又划掉,还记得吗?”
这混蛋居然还偷看我日记!我一下子想起来我一共就在这边写了那么一回日记,前后除了日期就写了两句话,一句是“闷油瓶那天亲了我”因为当时觉得太过羞耻,划掉改成了“闷油瓶应该也喜欢我。”
我有点茫然了,但是,他对我有点好感这不是半个月前才发生的事吗?难道仅仅因为我去接他出门,他就感动到爱上我了还借着冲喜的借口要和我结婚?这样想想小哥真是非常可怜了,幸好我也喜欢他,否则就因为接了他一下,他就像雏鸟情节一样认定了我,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我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安慰了他一通,闷油瓶却看起来越听迷茫,他听完我的话,定定地看着我,问了这样一句:“吴邪,你以为十年前,我为什么要去杭州找你告别。”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是想告诉我,十年前你就对我有好感吗?”我说完就觉得荒谬至极,“但是你不是也去见了胖子吗?你还跟我说能联系的只有我呢,要不是胖子后来说漏嘴我都不知道……”
闷油瓶一下子噎住,似乎被我气地不轻,掐了掐眉心才道:“我找他们是希望这些朋友,在这十年里能帮我照顾你。”
这我就很不赞同了,轻声嘟囔:“我一个成年人,用得着他们照顾嘛……”
闷油瓶按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脖子:“如果我在,你或许不用受伤。”
我默默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你不必这样想,是我自己选的路,很多人都尽力在保护我。”
我在这时候才发现,我身上受过的伤,那些疼痛也像是复刻一样落在闷油瓶身上,那时候我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完成计划,如果那时候我就知道闷油瓶对我有这种情感,我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一心向死。
我问他:“那么,出来以后计划结婚这件事,你是在十年前就有所准备吗?”
“不是,”闷油瓶淡淡地望向我们红色的床帷,缓缓道,“以前没有奢望过,我想我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你。”
“你能说的,”我讷讷道,“你是指……”
闷油瓶默认般地看着我,我就想明白了,他以前说的那些,从“带我回家”到“还好我没有害死你”,连同他来找我告别时说的“我是他与这个时间唯一都联系”这些对他来说竟都是表白,而我在十年以后准备和他结婚的时候还在怀疑闷油瓶不会爱上人类。
“求婚只是一念之差,”闷油瓶向我解释,“那时候你说,你在雨村置办了一间屋子,余生想同我一起在那里度过。”
闷油瓶告诉我,在二道白河的那间标间宾馆里,当我向他描述雨村那个小小院子和千年雨歇的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结婚。
我被百岁老人突如其来的浪漫淹没,心里已经感动地一塌糊涂,嘴上却道:“不能怪我现在才知道,你当时就该直接告诉我……我还能,”我哽咽了一下,“我连冲喜都答应,你说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现在知道也不晚,”闷油瓶抱住我,吻了吻我的脖颈,带着些许笑意轻声说,“而且,现在不怕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