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问香 山核桃 394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8章

  裴凌冲了个凉水澡出来的时候,赛天仙还有气无力的趴床上呢。一看裴凌出来,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倒也不是在看裴凌的脸。

  单穿着浴袍的裴凌,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他堂堂一个走路生风的男子汉,此刻愣是被赛天仙的眼神给逼的内收了腿,勒紧了腰,这样还不够,又再扯扯了总是因他体阔而下头开衩的浴袍。

  最后实在没法儿,裴凌发出了投降的求饶,他和赛天仙说,“你能不能别再盯着我那儿看了?”

  赛天仙眯了一下眼,裴凌以为他要说好,结果下一秒,眯着眼的赛天仙将眼睛瞪的比之前还大,仍旧紧盯着裴凌不放,原来他刚刚眯眼只是眼涩休息,完全没再考虑裴凌的话。

  裴凌实在吃不消他这眼神,他从小到大被人嘲笑的不少,调戏倒还真是头一次。

  他实在无法应对赛天仙这痴狂的眼神,拉着浴袍侧着身走到沙发椅上想拿抱枕挡一挡,谁知走过去一看,椅子里空空如也,“我抱枕呢?”

  他回头看赛天仙,那抱枕正搁赛天仙床头,而赛天仙则是撑起了下巴,手肘恰好压着那抱枕。

  裴凌冲他一伸手,“把抱枕还我。”

  赛天仙视线不动的摇着头。

  裴凌拿他无可奈何,“你看什么看啊。”

  赛天仙嘴一瘪,“看我没有的。”

  裴凌捂额,“你怎么没有了?”

  “没你大,没你长,没你挺。”

  裴凌喝止他,“你够了啊!”声音虽大,然而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只是徒劳吼红了脖子。

  赛天仙这时候才收回了眼神,看向了裴凌,“你奇怪。”

  “奇怪的是你好不好!”

  赛天仙一脸不解的说道,“我要是你,这样,我就会,炫耀,到处炫耀,让人都知道,我的多大。”赛天仙说完觉得不够,又再强调,“给所有人看,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大,让他们,都羡慕。”

  裴凌气极反笑,“你要这样,早被警察抓走了你。”

  裴凌不住的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赛天仙的脑袋就不是普通人,什么脑回路这是,虽然知道他是因为身体缘故而羡慕自己,可也不用眼神来表示渴望吧。

  然而裴凌想到这处,大概是被赛天仙影响,也突然转向了奇怪的思维,他忽然想,赛天仙这么看着自己那处地方,这是渴望着自己有啊,还是渴望着自己要啊?

  裴凌被自己这个下流的想法给震惊了,他摇着头的甩出这个想法,只觉得是冷水还没把自己冲清醒,等摇的头都要发晕,再次对上赛天仙那满是渴望和羡慕的眼神时,裴凌觉着非常人用非常法对待。

  他问赛天仙,“你就这么想看啊。”

  “嗯!”赛天仙很是肯定的点点头。

  裴凌一副仁慈相,“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边说手边抓上了腰上束带,眼见着像是要解带敞怀供人好好欣赏了。

  赛天仙见他这样,不由的激动起身,当然是准备着要一饱眼福了,他看着裴凌手势,像是要解开浴袍束带了,为进一步看紧,赛天仙身子都往前倾了倾,结果裴凌突然嘴角一翘,居然趁他不备,飞速上前,抽出了他原先压着的抱枕。

  赛天仙反应不及,等裴凌抽回抱枕了,他还一副欲要饱眼福的状态。裴凌看他这样,笑一声,抬手食指一点他额头,直接让人躺下,“你还是睡觉吧你。”

  倒下的赛天仙哼唧一声,随后整个人都泄了气。

  玩闹过后,裴凌仍旧安慰他,“只是暂时的,吃药总得有个疗程,哪有一次就能好的?放心好了,你会好的。”

  “真的?”赛天仙侧身抱着枕头去看正抖自己衣服的裴凌,“那我好了,就能,和你一样,那么大?”

  “嗯——”正抖着衣服的裴凌顿了顿手,瞥赛天仙一眼,“那你还是差点意思的。”

  “哼。”赛天仙哼唧着拉上被子盖住了脸,以表达裴凌没给自己肯定的不满。

  反调戏成功的裴凌心情轻松的笑笑,连带着抖动衣服的动作都轻快起来,这一轻快,衣服里的物什都掉落出来。

  裴凌捡起来看了,是从越和风那里拿的物件,一小盒香,一个梅花鹿角的香插,另外还有忘记还给顺洲的钢笔。

  他先是拿起精致小巧的香盒看了看,因为打算先用这香给赛天仙熏熏身体,以防他半夜寒症发作。揭开了有着如意纹的盒子,裴凌不由惊奇的“咦”了一声。

  用被子盖脸的赛天仙听他这一声,也悄悄拉下被子露出双眼睛来看,见裴凌正定睛看着一个盖子,赛天仙问他,“什么啊?”

  裴凌将香盒的盖子反过来露给赛天仙看。就看见盖子上的字,“往愿香归魂,碧莲托起佛。名铃系今生,梦醒知归途。”

  赛天仙看完,和裴凌对视一眼,这上面的字看着懂,可又觉得哪里不懂。

  裴凌放下了盖子,看了看里头的香,“说这香叫往愿香啊,有钱人就是爱搞这些个名堂。我点了给你熏熏身子?”

  对于盖子底下的那行字,裴凌倒不甚在意,躺着的赛天仙却莫名有些忘不掉,就听他喃喃念着,“碧莲托起佛,梦醒知归途?”

  点起了香正给赛天仙熏肚脐眼裴凌随口问他,“嘀咕什么呢?”

  “我嘀咕着,我的身子,不能硬。”

  裴凌不和他玩闹,刚刚看他神情,分明有些什么,裴凌继续问他,“除了这个呢?你再仔细想想自己的过去,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赛天仙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那白花花的天花板有如他此刻的脑袋,最后也只有一句,“想不起来了。”

  裴凌没想到这么一点点的香居然还挺耐烧的,赛天仙肚脐周围一圈的皮肤都出汗了,居然才下去那么一点。毕竟这香珍贵,他想省着点用,见赛天仙都出汗了,裴凌将那香插上了香插,自己拿毛巾给赛天仙出汗的皮肤擦拭着。最后再往他被子里塞几个竹炭包,来吸味儿,免得待会儿这味道散出去了,又引的众人奇怪。

  赛天仙则是拧转着头去看床头那梅花鹿角上冉冉的香烟。

  给他擦拭着的裴凌还是头一次见赛天仙这么的心事重重,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说,“我们慢慢来。”

  然而这一句明显对赛天仙起不到丝毫的宽慰作用,他还是拧转着头去看床头的燃着的香。

  塞完了竹碳包,重又给他拉上被子的裴凌,摸摸他的额角,“没关系,有我在呢。”

  赛天仙这才扭转了目光,将注意又放回了裴凌脸上,而后放下心来,对着裴凌微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一听这话,赛天仙侧过了头,用头顶敲击着枕,裴凌知道他意思,将手掌摊开放在枕头上。赛天仙高兴的枕上了裴凌的手心。

  裴凌摸着他的头,要他快睡。

  赛天仙其实一旦枕上手心就睡的尤其的快,似乎枕着手心让他尤其的感觉踏实。裴凌刚抚他两下,他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然而他却没顺应睡意就此合眼。

  裴凌看他挣扎,问他,“怎么了?”

  “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当然了。”裴凌抚着他的头发说,“你放心。”

  有了裴凌这句赛天仙这终于闭上了眼。裴凌则是继续抚着他的头发,有一会儿之后,确定赛天仙睡的深了,他才停下了动作,小心抬起了赛天仙的头,抽出了自己的手,确认赛天仙不会醒了,裴凌这才呼一口气的坐回了床边的沙发椅上。

  今天也是耗费精力的一天啊。靠在沙发椅里的裴凌不禁感慨着,和越家里的人周旋实在是太累了,各个都心思深重,不提越和风,单就面对顺洲,裴凌就总提着一口气。

  想起顺洲,裴凌扭头看了看床头,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面上的那支笔,他还没还顺洲的钢笔呢。

  裴凌拿起了那支钢笔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墨蓝的笔身,笔盖上有暗金色的卷云纹,就如同此刻床头正燃着的香,缓缓升起的香烟,渐渐卷成了云。

  裴凌忘熄了那香,只是端详着那支钢笔,等香烟席卷,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鼻孔,裴凌也渐渐合上了眼,随后拿着笔的手垂下,人竟然就这么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帮帮我。”

  “谁?”听到声音的裴凌喊了这么一声。

  “求你,帮帮我。

  裴凌试探的问道,“你是越和风的大哥?”

  那声音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说着,“求你帮我我了结这个心愿吧。”

  ”你要我怎么帮你?你总得让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前因?我父母的事,想必你知道一些了。“

  眼前话影重叠,听说过的那些事,此刻重现在眼前。

  ”老姐姐,我怎么办?“这个哭泣且苍老的声音是越奶奶的,“我为这个家守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丈夫嫌弃,儿子不听我的,我被媳妇骑到头上了。”

  “要我说,你媳妇是个不安分的。你儿子怕她出去招蜂引蝶让她在家,可她在家就安分的起来了吗?成天进出厨房,和那个什么厨师眉来眼去的。”这个不停煽动,声音尖细的是马婶儿。

  随后电闪雷鸣,有男人疯狂且暴躁的声音。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可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做好一件事?好好的呆在家里,让我在外安心做事,回家就能看到你,仅这一件事,你都不能做到吗?既然你不安分,那我就掐死你,我让你永远安分起来。”

  “咳咳,不要,求你,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咳咳咳咳……”

  “大哥,不要,嫂子要喘不上来气了。”

  “滚开!!!”

  “啊!我的天爷啊,造什么孽啊,你要掐死这个妖精就掐死算了,为什么要拿你弟弟出气?”

  咚咚咚。

  下楼来的杂乱脚步声,然而走了一半却又停住,“啊,不要!我的大儿啊!”

  咚咚咚。

  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却是上楼声,接着便是撕扯,破天盖地的叫喊。

  “你这个扫把精,你还我两个儿,你还我两个儿,我打死你,打死你肚子里的孽种!造孽啊!造孽!”

  “老头子,老头子!你不能晕,你晕了,我怎么办啊?!”

  电闪雷鸣,病床上的老夫人突然开始痉挛。马婶儿见情况不对,开始大声叫喊,“顺洲,顺洲!”

  马婶儿的叫喊声再又一声雷鸣之后,显得格外的突兀,传出房间,传到走廊去,然而只有顺洲前来。

  越和风换了张唱片,放下唱针,留声机开始运转,他抱腿坐在沙发里,侧脸贴着膝盖,对着门外的喊声无动于衷,

  顺洲给越老夫人打了镇静,对陪护的马婶儿交待了注意事项,马婶儿摇头说记不住,顺洲掏出随身簿打算给她一一写下来,然而掏兜的时候才发现,他随身携带的那只钢笔不见了。

  顺洲慌了,上下连摸几下,都没找到那只钢笔,他惊慌的一扭头看向门外。

  雷打过后便是犀利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对窗坐着的越和风,抬头看霹雳的雨毫不留情的打在窗上。

  这么大的雨,又不知谁在风雨里呼号。窗漏的风声很像哭声,脆弱女人的,出生小孩的。

  门似乎被风吹开了些,背后有风,越和风警觉的回头,他看向房门问,“是谁?谁在门外?”

  门被大方的推开,战战兢兢的男孩进来了,抬头看向床边,小声喊着,“妈。”

  刚生产过的女人因为没得到很好的照顾而脸色苍白,她冲推门而来的男孩招了招手,“从云,过来看看你弟弟。”

  越从云小心的走到床边,看到床上闭着眼伸展腿脚的婴孩后,脸上表情这才舒展开来,笑着说,“弟弟真可爱。”

  女人舒展了口气,开始关心他的近况,“我最近没能陪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你?”

  越从云摇头,“爷爷病了,奶奶不准你出门。虽然一个人有点寂寞,可我对日常功课没有松懈,奶奶突然变了,变的严格了,她说我成家里顶梁柱了,要我和从前比,只能好不能差,因为爸爸和二叔都不在了,也因为……”

  “也因为,她怕别人说闲话,怕说你到她手上反而不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了。”女人轻巧点出了那欲言又止的后半句。

  “妈。”

  “没关系,我不在意。只是从云,你也别在意好吗?别在意家里的那些流言,相信妈妈,相信弟弟。”

  然而流言甚嚣,又怎么可能不在意,遭遇家庭变故的越从云,被奶奶天天在耳边念叨着的越从云,不禁想来确认,“那些是真的吗?弟弟真是孽种吗?”

  可他说出这些就又后悔了,因为母亲脸上出现了受伤的表情。

  “我明白了。看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妈,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越从云慌张想要去追从床上起身的母亲,然而恰巧此时婴孩啼哭,离床的母亲并未回头,越从云无奈抱起了孩子,“妈,弟弟哭了。”

  他想把孩子抱给母亲,让她哄一哄弟弟,等他看到母亲站上窗台的时候,他再说弟弟哭了的时候,却不只是这样的想法了,他想母亲多看一眼弟弟,因为这多看的一眼而对人世有留恋,好从窗台上下来。

  越从云哭着说,“妈,你下来吧。”

  然而他哭喊着的妈妈,站在窗台上眺望花园里的雕像,“那时候他和我说,将来要生两个孩子,想要两个如天使般的孩子。”

  “妈,弟弟哭了,你下来看看他吧。”

  “妈妈没有犯错,照顾好弟弟。”

  这之后,便带着决绝一跃而下,房里只有起风扬起的窗帘的呼呼声以及一大一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