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1)

问香 山核桃 346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97章

  晚饭过后,裴凌洗完澡出来看到戚攸宁独坐屋中,裴凌走过去没话找话的问道,“代之依呢?”

  “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嗯——”

  此后一阵寂静,二人都没再说话。

  代之依从后院厨房来到前屋,看到裴凌与戚攸宁正说着话呢,斜嘴一笑,“让我来给你们整个浪漫的。”

  裴凌又开了口了,“你,不进去?”

  “不了,我想在这儿坐会儿,你先进去吧。”

  “嗯,那我就先进去了。”

  他话刚一说完还没往里屋走呢,屋里灯光忽然齐刷刷的灭了。

  裴凌与戚攸宁皆抬头看了看灯,戚攸宁问道,“停电了?”

  “我去看看。”

  不等裴凌进去检查,代之依抱着一堆蜡烛出来,“停电了,没找着手电,先点上蜡烛吧。”

  说着就将蜡烛分给了二人,戚攸宁低头一看手中被塞的蜡烛,居然是雕龙刻凤的红烛,裴凌看看自己的,他却是被塞的寡淡的白烛。

  “没办法。”代之依解释着,“蜡烛不多,能找来的我都找来了。要不这样,你们先点着,我再进屋找找。”

  说完也不问那二人意见,代之依便跑进屋去了,留下戚攸宁与裴凌面面相觑着。

  “看来真停电了,要不我们先把蜡烛点起来吧。”裴凌点上一根自己手中的蜡烛后,又过去给戚攸宁手上的蜡烛给点上。

  其实代之依并不是真的去找蜡烛,他正躲在暗处观察着,见裴凌正点着戚攸宁的蜡烛,露出一副大功告成的神情后又打了大大的个哈欠,“哈啊~唉,你们慢慢等,我先去睡觉了。”

  “好了。”

  顺利将戚攸宁手中的喜烛燃上后,裴凌抬头看到戚攸宁举着红烛低眉浅笑的模样,黑暗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亮的,透出暖光,笑的很美,烛光被风吹的微闪时,他脸上的光也晃了晃,将人带的更加生动,这正是灯下看美人,未饮醉已半醺。

  裴凌心想,今晚 这鸡汤怎的这样怪,自己竟和代之依一样,只是代之依管不住的是嘴,他管不住的是脑?

  戚攸宁缓缓抬眼,裴凌心虚借挠头的动作眼神躲闪。

  “蜡烛点了,然后呢?”

  “然后就各处放一些蜡烛,等来电吧。”

  “好。”

  二人分工,各自包揽屋内一边,裴凌放着蜡烛,不住的回想刚戚攸宁低头浅笑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我刚刚看见你在笑。”

  戚攸宁放好一根蜡烛,退着步倒走继续放置下一根,“嗯,想起小时候家里停电,屋里黑,我怕的大喊大叫,我父母在屋里点满了蜡烛,点上蜡烛后,也就不怎么怕了,星星点点的,还觉着有些好看。”

  裴凌在屋子另一边也刚放好一根蜡烛,接着往下走,“那停电这种事,你小时候应该遇到的次数不多,所以才对那一次印象深刻。”

  “那你呢?”

  “我啊,我小的时候,村里经常停电,停了电,大家就从家里头走出来,扇着蒲扇聚在道儿上,商量着怎么停电了。”

  “你也会从家里走出去吗?”

  俩人边聊着天边往下点蜡烛。

  裴凌告诉他,“我不会。”

  “为什么,因为走出去,别人谈论的就不是电的事儿,就是我们家的事儿了。所以我不走出去,也不点蜡烛,就躺着早点睡。”

  俩人说着话,都已将各自一边都放置好了蜡烛,可他俩又背对着,不知对方进行到何处,且说话时又都闷着头,不知不觉间,二人都退步靠近着,等裴凌说完,他俩也屁股碰屁股对个正着。

  碰着个什么东西,二人都略带惊异的回了头,一看是对方,又稍微松了口气,随后发现对方反应与自己相同,皆都觉得好笑,对面站着笑出声来。

  戚攸宁笑着说,“我俩可真蠢。”

  裴凌却说,“你不蠢,你比我厉害多了,蠢的是我。”

  “你哪里蠢了?明明你比我厉害,会做饭,能洗衣,人也可靠,要真论起来,好像我更蠢。”

  “不不不,你可是会制香,那玩意儿我可不大懂,蠢的是我。”

  “是我,是我比你蠢!”

  “我,还是我比你蠢。”

  “我!”

  “不是你,是我。”

  俩人争论片刻,皆有些当起争来,在这儿黑灯瞎火的时候,院内猫叫一声,好像是因为裴凌宰鸡,晚上闻着味儿过来的。猫这一叫,吓的戚攸宁往前一窜,直往裴凌怀里窜,没办法,他天生有些怕这个,谁让他体质特殊呢。

  等外面没动静了,俩人也冷静下来,想想刚刚比着谁更蠢的对话,这才发现,这样争论着自己更蠢的俩人是真的很蠢。二人都同时意识到这一点,裴凌摇头笑,戚攸宁也跟着笑,并且抬头看他。

  对上眼的瞬间,发现距离过于的近了,是戚攸宁刚被猫叫惊的那一下,不自觉躲进裴凌怀里了,裴凌也下意识抬手将人护住。

  裴凌敛了笑,微抬了手,方便戚攸宁从他怀里退出。戚攸宁抿着嘴从他怀里退出,心神恍惚,退时乱了脚步,然后身子一晃,口中倒吸着气,裴凌连忙将人扶住问,“怎么了?”

  “好像是下午洗澡时扭着了脚。”

  就是被裤子绊倒,他壁咚裴凌的那一下,让脚给崴着了。

  裴凌扶着戚攸宁就地坐下,“你坐下我给你看看。”

  因为停电屋内太黑,即便点上了些蜡烛放置屋内,可光还是有限,裴凌又要给戚攸宁揉脚,手上不好拿着蜡烛,便点上两根蜡烛在地上滴上蜡固住,好让他能仔细给戚攸宁检查一下脚。

  戚攸宁反手在身后撑住地,裴凌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托起他的脚,轻触了一下脚踝问,“这里疼吗?”

  戚攸宁摇头,“不怎么疼。”

  裴凌托着他的脚往蜡烛边靠了靠,想借光看看他脚脖子肿了没,可光弱,戚攸宁又穿着袜子和鞋子,裴凌并不能看出些什么,于是征得戚攸宁意见,“我能脱了你的鞋和袜子吗?”

  戚攸宁微抿了唇点了下头。

  裴凌解了他鞋带轻轻褪了鞋,脚掌托着他脚后跟,接下来便是要脱了袜子了。裴凌小心动作,可戚攸宁还是疼的吸了口气。

  裴凌问他,“很疼?”

  “有一点。”

  “那看来是脚脖子肿了。”

  果不其然,裴凌脱了戚攸宁的袜子,戚攸宁的脚脖子肿了一圈,皮肤撑的透光。裴凌借着烛光仔细看着他的脚脖子,嘴里嘀咕着,“怎么肿成这样啊。”

  戚攸宁反手撑着地,微眯了眼睛看正抬起自己脚的裴凌,有种曾经发生过的既视感。

  “你走路的时候不会痛吗?”裴凌抬头问他。

  “没觉着多痛,就觉得袜子勒的慌,原来是肿了。”

  他这回答让裴凌责怪看他一眼后,便又低下了头继续查看戚攸宁的脚。戚攸宁看了觉得裴凌刚那责怪的一眼很有些他妈陈慧元的样子。

  “这儿呢?这儿感觉怎么样?”裴凌换了个地方问他,没听到戚攸宁的回答,裴凌复又抬头看他,“发什么呆呢?”

  戚攸宁初醒般一抬眉,“只是觉得好奇怪,从没有人碰过我的脚。”

  听他这话,裴凌以为他话里意思是自己的触碰让他有被冒犯的感觉,想要放开,可戚攸宁的鞋袜均被他褪去,不能就这么将他的脚放在地上,要是重新帮他套上鞋袜,那岂不是触碰的更多?一时间,裴凌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戚攸宁看他神情微窘,托着自己脚根的掌心也似乎微有冒汗,戚攸宁笑了,接着又说,“所以好奇怪,明明从来都没人碰过我的脚,可我却很习惯你这样的动作,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从前裴凌就是这么给赛天仙活动腿脚的,那时候他身体还不像现在这样协调,两条腿跟麻杆一样,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裴凌经常性的就会托着他的脚跟,卡住他的膝窝,反复上抬着帮他锻炼肌肉。

  那些习以为常的过往点滴他都忘了,明天他就要走,不能用习惯的特性来绑架他。时间久了,习惯也会被忘记的。

  裴凌没答戚攸宁的话,只说,“给你热敷一下,你明天走时情况可能会好些。”

  戚攸宁直起身,勾过自己的鞋袜说,“不用这么麻烦,敷一下也不会立刻好,忍忍就好,反正也不怎么痛。”

  他想着痛也不是什么坏事,隐而长的痛,会让自己记得久。

  裴凌急了,一把按住他准备穿鞋的手,“什么叫忍忍就好?让自己好受些不好吗?”

  戚攸宁只是笑,“知道吗,我家里出事前,全家人也都期盼着将来日子好受些,可后来……不都说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所以我不敢。能忍忍的痛就忍忍吧。”

  裴凌松了手,戚攸宁穿好鞋袜起了身,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戚攸宁没话找话,“也不知道代之依找蜡烛找到哪里去了,要不我去看看?”

  他正要走,裴凌忽然开口问他,“要看月亮吗?”

  “什么?”

  裴凌将话又说一遍,“要看月亮吗?”

  结果俩人这会儿并肩在院中看着月亮。

  还是没来电,屋里无光,天上月亮反而更加的亮,因过去不好的经历,心如黑屋时,当空一轮明月便是最好的治愈了。

  戚攸宁看着月亮深吸一口气,笑了。他这会儿的笑不像刚刚那样,那种硬装出来,挂在脸上虚浮的笑了,他这会儿笑,是真的在笑。

  裴凌看他一眼放下一点心来,抬头去看当空明月时,告诉戚攸宁,“我有见过你的父亲?”

  戚攸宁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裴凌,“你见过我爸?真的假的。”

  不止见过他父亲,而且还见过他母亲,只是见到他母亲的方式太过玄幻,要是说出来,多数人大概不会相信。

  “是真的,偶然见过一次。你爸他人很好,很和蔼,我父亲过世的早,我对他早印象模糊了,见到你父亲时,你父亲亲切给了我个橘子,我当时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记起他摘果子给我吃的样子。偶然碰到你爸的时候,正是我刚到城里的时候,那时候小,被亲戚欺负不重视,是你爸的出现,让我觉得生活没那么苦。生活里,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才能撑的久。你父亲,就是那个许多人生活里遇见的那个好。”

  戚攸宁低下了头,掩饰性大笑着,“你要把我弄哭了怎么办?”

  “那就哭呗?”

  “可我不能哭。”

  “为什么?”裴凌不解,明明以前赛天仙那脾气,是有什么都表现出来的。

  “因为。”戚攸宁抬头眼中含泪笑着看他,“因为我长大了。”

  他再无父母庇护了,终于如父母所愿长成他们期盼的普通人了,不再懵懂无知,稚如孩童,有了普通人的爱恨,立意要夺回父母骨灰,太多事要他自己去做了,所以他不能哭了,哭了就会软弱。

  “嗯。”

  这一刻,裴凌也终于明白,他真的不再是赛天仙了,虽然嘴上总对代之依说,因为他是戚攸宁,不是赛天仙,所以对于戚攸宁的去留,自己没立场干预。可其实他也没那么坦荡,内心深处大抵还是有点自私期待的,期待着戚攸宁内里有一部分藏着赛天仙,所以他时不时口误。可这一刻,看着月下含泪带笑的戚攸宁,想起当初与自己同看月亮,茫然不知家在何处的赛天仙,裴凌真正认清了。

  “你长大了,戚攸宁。不过人长大也是可以吃糖的。”裴凌伸手一按他的头,力气不大,戚攸宁随着他的动作垂下了头,不用硬做出坚强的样子给自己看,“硬笑不哭,嘴里会苦,吃颗糖不妨碍你长大。”

  裴凌转身去拿糖,戚攸宁原地站着垂着头,喃喃着,“你怎么这么好?好到让我舍不得。”

  可又是谁舍下了这么好的你?

  戚攸宁长叹口气,自嘲着,“舍不得也不行了。”

  戚攸宁抱着决绝的态度,明日他就要……

  想到这里,他又笑着抬头,转身追上裴凌,“那包糖能不能都给我啊?刀不能给我,糖都给我,当是临行纪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