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起念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宋承青在覃传的押送下到了科学院,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被迫过上了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不过苦行僧比他好一点,至少不用一个人掰成两半,上一秒还置身在病毒的海洋,下一秒就化身量子力学的奴隶。
科学院的人就像一只只饿狼,突然发现了一块悬挂树梢的肥肉,恨不得将其占为己有,丝毫不顾那肥肉已有主的事实。
“最可恨的是老大!”丝毫不觉得自卖自夸可耻,宋承青咬牙道,“自己的手下都要被挖走了,居然连理都不理会!”害得他在科学院待了这么久,皮都要被摸秃噜了。
大飞惴惴道:“是是是,老大也太过分了……”
宋承青也就是抱怨几句,覃传为什么置之不理他心里有数。
药能救万民,怨能害万民,可人命并不是可以两两相抵的东西!他献给国家的药,不过是交换了一个机会。
只有上面确定了怨种可控,才会允许殷责恢复自由身。
宋承青望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掠过几只飞鸟,落在保卫科边上的梧桐枝头,亲昵地相互梳理羽毛。他把馒头掰碎,一点点往窗外扔,看着鸟儿由最初的试探到后面的大快朵颐,忍不住笑了笑。
下个月,殷责应该就差不多可以“出狱”了吧。
他暴戾恣睢,苦于十竹压制行事不能畅快,却也没在这一方面遭过什么罪。尽管如此,亦能想象殷责每日经受的是什么苦楚。
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要在怨种制造的诱惑下秉持本心。宋承青一想到就忍不住牙酸,或许这对殷责而言是磨炼,那家伙指不定还开心呢?要是换成自己,早就痛快和怨种携手毁灭人间了。
不过……正因为这样,他才是独一无二的殷责。
之前只是看对眼想着处个伴,没想到到最后真把自己栽进去了。宋承青想到这里,无奈中又忍不住窃喜,满脸的春心荡漾。
大飞往后缩了缩,狗粮吃多了,再缺心眼也看得出这是思春了。
思的是谁,就更不消说了。
“宋先生……”他期期艾艾地转告,“那个,燕队说了,殷哥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接替他的任务……”话说到最后,他几乎是闭着眼喊出来的。
保卫科谁不知道,宋承青就是一个盘,盘里咸鱼翻了身他都能不动弹,别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是一天打鱼全年睡倒。
财务处的肖姐每次看到宋承青的眼神,几乎能把他洞穿。
果然,他才说完,宋承青就唰地沉了脸。
大飞哭丧着脸:“宋先生,你也别怪燕队,实在是科里缺人啊。”
一个一米九的汉子在自己面前都快缩成了小媳妇,宋承青听到大飞的声音就心塞:“我知道了。”
大飞又惊又喜:“您是同意了?”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等着燕旭英年早逝吗?宋承青撇撇嘴,补充道:“不过等殷责回来,我要和他休假。”
大飞:“……”
这和没干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只得含泪转告给了燕旭,后者果然暴跳如雷,在任务间隙还抽空打了个电话回来。
宋承青听了那头的质问,悠悠道:“你问我为什么休假?”
刚从厕所回来的大飞闻言,默默将推开一半的门合上。
秋高气爽,云不厚,风也不大,因此屋内那人的话清晰地传进了他耳朵里。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们要休婚假。”
大飞:“……”
也许今天的风应该要大一些,这样才能把他脑袋里的浆煳吹干。
宋先生和殷哥……要结婚了?!
——
覃传作为现在唯一有资格接触殷责的人,在探望他的情况时,将保卫科近来的风言风语告诉了他。
看着殷责目瞪口呆的模样,覃传难得表露情绪:“宋承青已经求婚了,你的态度呢?”
殷责张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手脚无知无觉,心却是腾地冒出了热意,如一团火往上窜,直奔大脑,烧得他眼眶微醺,若有若无的红将眼下的泪痣衬得像活了一般。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追上宋承青,和他一起相互扶持走完余下的旅程。
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快,快到他几乎不敢相信。
覃传道:“好了,你现在就是再激动也见不到人。”
殷责攥紧了拳头:“我知道。”
“想要当面回应,就快点加把劲。”覃传意有所指,“你也不想出去后一辈子和他生活在监控下吧。”
二人都是他看好的后辈,何况保卫科接下来的变革少不了这两人协助,于公于私,覃传都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在宋承青的推波助澜下,他和殷责即将结婚的消息飞快传入了有心人耳朵里。
望着送来的婚帖,玄门高层面面相觑,这宋承青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双方有积怨却又拿彼此没办法的情况下,无视便是最好的行事态度。
清一以为宋承青应该是心照不宣的,可看着那玄色婚贴,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思来想去,清一把目光投向了座下第四人。
“仲松。”
周仲松在听到自己名字后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清一开口便吩咐道:“十月二十二,由你代玄门赴宴吧。”
周仲松无奈道:“……是。”
他和宋承青也就是见过几面的关系,甚至由于自己风水协会副会的身份,宋承青对他的态度还不如扬荷。玄门和师父为何总是认为自己和他的关系不错呢?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不奉命劝说宋承青了,真是平白添了误解。
于周仲松而言,这仅仅是一桩麻烦事,于殷家而言,这却是莫大的羞辱!
要不是殷家的家庭医生来为殷老家主体检还未离开,殷蓥就险些背过气了。
家庭医生给他服了药,又扎了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为权贵服务,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眼力,以及耳聋眼瞎的自觉。
殷少杰坐在床边,面上忧心忡忡,轻声唿唤:“父亲,您感觉好些了吗?”
殷蓥没回答,被子下的手紧紧抓住了殷少杰的,双眼亦紧紧注视着他。
殷少杰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父亲放心,儿子全明白。”
殷蓥这才松开了手,不甘又疲倦地睡了过去。
如今的殷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令人咂舌的世家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经历了权力倾轧、商界混战种种风波。
眼看殷家可能就此一败涂地,卧病在床的殷老家主硬是凭着自己的执念和不甘站了出来!虽然没能带领殷家重回巅峰,但至少打消了众世家分而食之的意图。
殷少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没有谁会眼睁睁看着肥肉坠落而不捡,小儿佩金而不抢,宋家、陈家、钱家……都在翘首以盼。
只要祖父流露出将死的讯息,所有人都会蜂拥而上!
殷少杰深深唿出一口气,心里的烦躁和苦闷几乎将他压弯了腰。
父亲身体每况日下,从前备受称赞的叔叔和堂兄堂弟们竟无一人能帮衬,偌大殷家,只剩下他们两兄弟苦苦支撑。
真是可笑啊。
殷少杰为殷蓥掖了掖被子,又静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可他并不想这么做。
父亲对宋承青的怨恨已经影响了他的理智,莫说让他们出丑,即便是宋承青和殷责死了,殷家也不会再回复到从前。
殷家已经是院中枯树,只差一阵风便能吹落黄叶,但那阵风不能再是宋承青了。
更何况……
殷少杰浮起一抹苦笑,父亲难道忘记了吗?他们和殷责,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啊。
——
西关大道附近的居民发现,那栋什么研究所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天天都有车进进出出,各种家具像不要钱似地往里拉。
“你看,又扔出来了吧?”老王婆啃着瓜子,指指点点道。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车了,你说那什么所会不会在干什么坏事呀?”
她们姐妹几个注意研究所很久了,门上写的是做正经环保生意,可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呀?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那灯就没开过三次,天天都有人围在门口却从不见里头开门。
老王婆几个一度怀疑里面是什么邪教聚集地,为此还报过警,可惜不了了之。
“又来了一车。”老王婆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篷布缝隙。“我瞧瞧,这是什么东西……哎呀妈呀!”
忽如其来的尖叫震得其他人为之一聋,连麻将也不打了,团团接住软成一滩的老王婆,急得直问:“你看到鬼不成,怎么吓成这样了?”
老王婆双眼翻白,一个大妈用力掐着她的人中这才把她疼醒。
“王芬,你没事吧?要不是送你上医院?”
“我看还是打电话给你儿子吧?”
老王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不用了。”她想到刚才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脸色顿时青白,手脚也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其他人见状,连声逼问:“你到底怎么了呀?要是不说,我可真就告诉你儿子了。”
听到儿子,老王婆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紧握住一人的手,颤声道:“快,快报警!对面那间研究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