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半身不遂(1 / 1)

将军瘫了怎么破 一盅茶叶 255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八章 半身不遂

  他们二人经过李琳琅的房间,朝楼下走去。大堂里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分散在各处。秦冉一看叶秋要往人堆里走,脸皮就挂不住了,拽着叶秋的领口,道:“不是去客房,你要带我去哪儿?”

  叶秋道:“吃饭。”

  没听到回答,叶秋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秦冉视线落在他的领口,似乎愣了愣,松开手,然后安静地垂下目光。

  叶秋视线看不到,不知道昨夜他指甲刮在他锁骨上的事情。

  秦冉这样顺服的姿态,其实是很少见的。叶秋脚步顿了顿,抱住秦冉的手收紧,目光落到大堂一处。

  秦冉一路被叶秋抱着,没穿鞋,双腿又无知无感,就被放在一张躺椅上。这椅子约莫是大爷们专门品茶赏玩用的,脚下还有个脚踏,刚好可以放脚。人躺上去自动就瘫了,活像生活不能自理。

  回过神来的秦冉嘴角一抽,去看叶秋,就看到叶秋偏过头,恰好避开了他的目光。

  故意的吧!

  如果不是动不了,他早就跳起来了。

  叶秋说吃饭,其实只是祭奠秦冉的五脏六腑。叶秋用饭时间比他早,故而只是坐下来看秦冉点菜。秦冉随便点了几个,也没敢要酒,点完后就和叶秋默默对坐。

  万一,又吐血了,这乐子可就大了…

  理所当然叶秋付账——秦冉他没钱。

  他旁边坐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青年,小青年对面坐着一个黑衣大汉。秦冉看到他俩,觉得一胖一瘦、一刚一柔的组合着实有趣,就不免多看了两眼。

  秦冉听那小青年道:“阿叔,你莫要去打铁了,我听说北门那方都爆炸起了,烟子使劲的往外头窜,吓人的很。”

  黑衣大汉道:“那个莫得啥子大事,前不久,我跟到老当家出去的时候,你是不晓得,泰阿山冒了一大片子烟子,黑腾腾的一片,把天空都罩起咯,邪门的很。我们那个有个小伙子不晓得咋子得,跑进去后就再也找不到了,那么大一个人咯,说没就没得了。”

  ……

  那两人用的方言,说的话听不太懂,也不避人。秦冉听了几句,当听到浓雾的时候神色微变,又看到叶秋也皱着眉头朝他看来。

  估摸黑衣大汉好套近乎,秦冉主动道:“这位仁兄,我们初来乍到,不知你们口中的泰阿山是什么山,离此地多远?我只听过深山鬼火、岭南障雾,这山会自己冒烟的还是头一次听说。会不会是人为纵火?”

  黑衣大汉摆摆手,操着官方话答道:“不会不会,泰阿山深山野林,离寿春还有十七八里路,官道不通,人迹罕至,别说人,连野猫野耗子也难得一见。人为纵火烧不出那么大一片烟雾子,而且它不是一般烟雾,黑乎乎的。”

  “黑色的?”

  “说不准,有点泛蓝,有时候一眼看去真他妈的像鬼火。”

  “泛蓝……”秦冉喃喃念了几句,追声道:“你们在雾中行走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突然出现幻觉,见到农人桑种,儿童嬉戏什么的……”

  黑衣大汉突然按着额角道:“你一说,我好像见着了又好像没见着了……不知怎么搞的,最近有些头疼……”

  小青年插话,对秦冉道:“阿叔最近记性不好,刚说完的话转眼就忘记了。他昨日向我提过,他们马队确实有一位脚夫,好像见着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回了家就疯了。药石无医,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疯疯癫癫说什么‘杀人’,‘火’。”

  秦冉道:“这位脚夫住在何处,可否劳烦公子带我们一程?”

  小青年摇摇头道:“真不巧,前几天发了疯病,跌进自家茅坑淹死了,他独身一人,无妻无子,父母早亡,还是街坊邻居凑钱斗了一副棺材。今日早晨刚出殡埋了。

  你若是有心,我可以引你去他家看看,人死茶凉,他家住的简陋,也有一些留存的遗物,还未被左邻右舍分完。若去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冉道:“这倒不用,多谢。他死前可曾说过什么?”

  小青年:“不太清楚……一个疯子,他说的话谁在意呢……”

  疯言疯语,浪言浪语,一个疯子所言,纵然句句属实,句句无假,又有谁信,又有谁敢信呢?走在街上,不遭人白眼和嫌弃,便是万万有幸了。

  约莫深有感悟,小青年垂了眼细嚼慢咽吃饭,不说话了。他的姐姐,也是患了疯病的可怜人。

  黑衣大汉拍了拍小青年的手背,作无声的安慰,像才缓过神来,颇为疲惫道:“咱随老当家带领马队经泰阿山,在浓雾中转悠了一天一夜,干这行三十年来,头一遭遇着这么诡异的事情。”

  秦冉道:“这么说,你亲眼所见,亲自证实,这雾确实不同寻常,不是人为干扰,而是自然产生,很诡异?”

  黑衣大汉牛饮一壶酒,语气甚哀道:“岂止诡异,它要吃人哩!跟我们一个车队的小伙子就折进去哩!好好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说没就没了,哎哎,当初怎么没把他看住呢……”

  “节哀顺变。”

  黑衣大汉和小青年吃完饭,向秦冉二人告辞离去。

  秦冉这一桌的饭菜,慢慢悠悠等了许久才上来。

  菜色甚为清淡,清汤寡水,比之李琳琅为他点的莲子粥还不如。他记得自己点的菜,没这么清淡吧?

  菜还是那么几样菜:红烧锦鲤成了清蒸锦鲤,没有酱汁,鲤鱼上象征性洒了几根切得碎碎的青嫩的葱花。扁尖笋不放艳红的辣椒,约莫为水煮,再捞起来拼盘。虾籽豆腐乳的豆腐少了盐,白味,虾籽也不是爆炒,放水里氽过,软软搭在白森森的豆腐上。

  他的菜,被叶秋动过手脚——约莫在他和黑衣大汉他们谈话的时候起身换的。

  秦冉匆匆一瞥就没有胃口,语气不大好道:“这样做出来的菜,能好吃吗?”

  叶秋执箸,示意性夹了一片鱼肉,一片尖笋,一小块豆腐,品尝后,认真道:“能吃。”

  能吃,在秦冉字眼里就和吃不死人差不多。

  养病期间最忌油腥辣酒。秦冉不会顾及这些,他喜欢什么就点什么,旁人在时还会收敛一点,其余时候完全随性子来,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到沾酒咳血这个地步。

  秦冉硬脾气来了,谁也劝不住,叶秋知他秉性,不会当场反驳,暗地里下手罢了。只是换了一种烹饪法子,鱼还是鱼,尖笋还是尖笋,味道不尽如人意,却也另有风味。

  秦冉不会真和叶秋较劲,他一言难尽道:“李琳琅换我菜谱,是连锅端,点的大菜转眼端上来一碗荷叶清粥。你比他照顾我些,没动我食谱。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该谢谢你?

  何必这么麻烦,你当面和我说,我又不会怎样。”

  叶秋道:“说了你听吗?”

  秦冉唇角勾了勾,勾得张扬无比,一锤定音:“不会。”

  他若改了性子,就不是他了。

  “这菜不吃,倒拂了你的一片好意。我尝尝。”

  秦冉在三碟菜盘里挑中了豆腐乳,心道这玩意扮相不错,应该能吃。

  他吃饭的时候旁桌又坐了两位青年汉子,一位着灰布衣裳,一位着土色衣裳,都是火辣辣的性子,春季里仍然赤膊打扮,肌肉虬结有力,袖子撸到肩膀,露出蜜色的健康的肌肤。

  “等俺有钱有势,俺一定要娶个比小翠更漂亮,更温柔,屁股更大的女人生孩子。”灰布衣裳说。他中意的小翠今日嫁为人妇。他喊道,“伙计,来两壶黄酒,热过的。”

  “我上月走了一趟京州,倒真见着不少有钱有势的大人。说起来让你开开眼,京州什么地方?俺们的国都,一根房梁砸下来,十有九个是当官的,还有一个哇……不是大贾就是侯爷。”

  “你说的侯爷比得上俺们的长平候?别的不说,俺就问你,你见着他没有?”

  “这排名第一的,姓柳名翠翠,年芳二八……排名第二姓李名燕,年芳十七……”

  “哦……我听人提过……”秦冉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报出名来,“后面是不是还有张圆圆,韩依依,沉鱼,落雁,羞花,闭月?”

  “公子记性真好,正是如此……话说这长平候模样惊为天人,会七十二般变化。平日里不出门,出门必换千百张面目,遇女子则化为翩翩公子,遇男子则化美貌少女,若是一拍即合,约定圆月之时幽会兰树,共赴巫山云雨……正二八经男女通吃……”

  灰衣汉子啧啧赞叹,惊奇道,“那遇着男子……是用他下面的玩意……还是后面那玩意……”

  刚说完此句,灰衣汉子从尾椎骨升了一股子凉气,头顶发凉,毛骨悚然。他侧身一看,看到秦冉对面坐了一位白衣公子,面色微寒,眸中似有千万支利箭,森森可怖。那骇人的眸子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又垂了眼睑,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