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佛台(1 / 1)

将军瘫了怎么破 一盅茶叶 292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三十六章 佛台

  剑花漂亮一挽扫出一片能站的空地,将贴身的活死人的长舌搅得稀巴烂,还有空对他们道:“动手就动手,别动嘴,我吃不惯你们这套,恶心。”

  回应他的是一嘴的哈喇子和低沉不知所谓的咆哮。

  那意思估计是:我就要动嘴怎的?

  说着估着叶秋的方向一路打回去。叶秋埋在人堆根本看不到人影,秦冉凭着感觉,然后意识到方向不对的时候,已经和叶秋隔了一条河宽的距离。

  这样人都能丢,无怪乎叶秋绑一条银线来拴着。

  秦冉不耐烦了,这些人不知痛觉,缺胳膊断腿照样爬起来蹦跶,斩之不尽灭之不绝,棘手得很。

  他体力耗得很快,趁着空挡再次飞身,跃到废弃的烧得像块焦炭的房屋屋顶歇口气。躲避这群家伙的追击,比上战场干架还累……

  不知叶秋那里如何……

  他这才侧头检查刚刚被咬的脖颈,还好只是擦破点皮,里衣领子被扯坏,扒开外袍就是半掩的锁骨。反正已经一副乞丐模样,无所谓了。

  那群没有知觉的活死人愣愣地在下面瞅着。秦冉看他们呆呆的样子,疲惫地坐下来,随便捡起一块石子砸中一只的脑门当作消遣,好笑道:“就你们会蹦跶,傻了吧?”

  被砸的那只也很乖,白森森的骨指在地上摸索,夹起那块棱角分明的石子怎么来的怎么物归原主。

  万万没想到来这一出,秦冉无言瞟砸脚的石子,又无语看那只活死人,为它的聪明机智无话可说。

  秦冉盯着在附近瞎逛的那只砸他的活死人,看他兴奋异常开始四处转悠,貌似还要玩扔石子这么幼稚的过家家游戏。原本聚拢在屋子的同类像一条突然汇聚的河流,又分出几股涓涓细流般四散开去。

  他看着有点意思,一边撑着下颌,一边计算自己内力恢复了几成,目光往远处活死人松散的地方瞟,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也就是这一柱香的时间里,秦冉背后有了响动。

  四五只长手长脚的活死人手脚并用爬上来,立在房顶,脚步轻轻地开始往他那里挪。

  他们一个个学了人的样子弯腰驼背,偷偷摸摸,摸到秦冉一尺左右,发现人还无知无觉,就大胆地露出长牙,指甲暴涨扑上来。

  也怪,一直不声不响的秦冉身子一弯躺下来,轻而易举躲过扑击。扑上来那只呆了呆,其余的被吓唬到,居然停在原地也没动。

  那只活死人有些茫然,见秦冉以手作枕闭着双目,胆子大了点,欲望的本能促使他低下头张开巨口,想来个囫囵吞人头,然后——

  撞鬼似的,秦冉侧了身,它又扑了个空。

  一个闷声,这货咬到了自己舌头。一串臭乎乎的哈喇子挂在嘴角往下滴,滴到同类的脚掌上。同类前仆后继把秦冉围成了一个圈。

  “咕噜噜……”咬舌的那只捋着自己的长舌头,觑着躺在地上的不知凶险的秦冉,对同伴做出偷袭的手势。

  没有听到“咕噜噜”的回应,听到的是“砰砰砰”不甚悦耳的敲击声。

  不知何时秦冉闪到他们身后,剑柄一人脑门敲了一下,连敲了三次,冷笑道:“那么大的动静我听不到,你真当我是聋的吗?!”这群东西捂着脑门,呆呆地张大嘴看他,居然让人感觉很委屈。

  “我还当你们都是些不会呼吸、吃饭的东西,感情还有那么丁点神智。跟谁学的那一套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咕噜噜……”

  秦冉这人也真无聊,和什么都能聊半天。他见人只出声不说话,大概也觉好没意思,于是飞身下了屋顶,继续踩人头顶找扔石子那货。

  扔石子那货全身只剩下一个骨架,一身嫩绿衣服,生前约莫是个爱打扮的小伙子,还在长了几根枯发上的后脑勺绑了一根鲜红的发带。

  他一眼就在人堆里认出来了。那群活死人狂躁得很,牢牢将“小石头”那货护在周围,秦冉近身不得,退而其次开始拔足狂奔。

  远远将那群开了丁点神智的家伙甩在后面,秦冉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他落在一处烧焦的房屋背后,处理掉几只落单的活死人,撑着墙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云中子让他修养一个月再动用真气,现在被逼无奈,用力过猛了,他一时缓不过来,四肢百骸的经脉疼痛扎的他无力得很。

  他现在藏在夹缝里,看到外面晃过几道人影,逃不过,便收敛了气息,屏气凝神。

  一只活死人和他对视了一眼,又默默走开。

  秦冉松了口气,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坐下来,也不嫌脏。周围都是杂草,头顶是岌岌可危想坍塌的颓墙,洒了他一脑门的灰。顶着一脑门官司的秦冉往旁边挪,手又绞上了什么玩意,抬起来张开手心——破了几个洞的蜘蛛网,上面还有一只勤勤勉勉补破洞的小蜘蛛。

  抚去蜘蛛网和小蜘蛛,秦冉眼珠子还是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一瞬间他恍然记起来和叶秋还有一条银线连着,不由得轻轻闷笑了几声,喘口气,又把所有的声音吞进肚里,不让外面的活死人发觉。

  但下一刻,他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定定地看着忽明忽暗若有若无似乎将要消散的真灵银线。

  叶秋,出事了……

  叶秋再不济,自保应当不成问题。原本以为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唯有君子坦荡荡的叶秋最让人放心。哪知最让人糟心的也是他。

  从从前的一剑霜寒到如今的雕刀刻骨,或许某种未知的情愫此后会像埋在土里安详的根芽,簌簌烈烈的在狂风中张扬。

  单单是知道叶秋可能会不测就心头一跳,就像秋末的蝉声渐渐渗透人的骨髓。这种陌生的担惊受怕让秦冉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他用手舒展几乎拧在一起的眉头,抬起手腕,被活死人们扯开的外袍大大咧咧一边倾,露出极素白的一段锁骨。

  啧,衣不蔽体、惨不忍睹,要这样点儿啷当的站在叶秋面前——带着腐烂尸体味的腥风促使秦冉头往墙体的方向偏过去,一座座经久未修的颓败的房子映入眼帘。并未有活死人驻足或进入。

  趁无人注意的空挡,秦冉闪身没入大门。

  ······

  “叶秋!”

  被困在活死人中央的叶秋回首,就看到去而复返的秦冉一手挥剑,一手朝他扬了扬腕上绑着的真灵银线。叶秋刚一分神,胳膊就差点没了。

  叶秋拿剑格挡,还未出声,秦冉已经遥遥地施展轻功、踩着人头飞上一棵两人合抱的合欢树。真灵银线绷成一条直线,仿若有实体般被秦冉直直拉在手中!

  “上!”

  危机之下两个人多余的话都没有,叶秋后来居上,一脚踢开近身的人头,借着秦冉的力道脚尖点地,从密密麻麻的包围圈里、越过二十来丈直接飞身跃上合欢树!

  轻功甚好的秦冉站在胳膊粗细的合欢树枝干,叶秋落在离他半米左右的主干上,微微抬眼能看到秦冉额角浸出的薄汗,不知是因为过度使用真气后的副作用疼的、还是千里迢迢回来寻他热的。

  除此狼狈之态,秦冉这厮居然不知从哪里薅来一件白布麻衣,代替原先烂得行乞似的青色长衫。

  叶秋抿了抿唇,倒是秦冉笑着开口了:“这次换我来救你了,叶秋你说这个人情怎么还?原先我欠你人情,这次一并两清了,行不行?”

  合欢树毕竟高大,不会飞檐走壁的活死人们一时半会竟无可奈何,容他们暂且喘口气。

  叶秋呼吸慢慢平复稳重,目光游走在秦冉身上各处,从秦冉破皮的侧颈、故意遮掩的受伤的手臂、膝盖、再回到秦冉的衣着。

  麻布白衣并不风雅,在此黑天险地更像是不详的丧服,把秦冉的脸衬的如死尸一般惨白,刺得叶秋撇过眼轻轻道:“你这是——”

  “呵——”

  才刚出口三个字就被秦冉堵回去。

  叶秋:“......”

  不过他只从鼻子里短短嗤了一声,像在叶秋身上把心头不明不白的不舒畅一股脑发泄出来。

  这也是单单对叶秋,重逢后两人的渐渐熟稔彷佛重回昔日,连带着或多或少的别样情绪生于山蒿里,不声不响开出一朵根深蒂固繁茂的花。

  秦冉不知道这种破天荒的担惊受怕究竟来源于什么,毕竟他从头到尾将叶秋当成自己的小师侄,太过惊世骇俗的逾越常理的心思沾不上他一分半点的。

  他心头倏忽闪过沉沉静静的叶秋拉他出、李琳琅小时候幻境时,略带血腥气的柔软的吻。

  时陡升一抹羞于启齿又着实好奇的心思——几次干干脆脆的吻,他没皮没脸惯了可以自我洗脑浑不在意,再不济干脆当作没这回事。

  那叶秋呢?他也是如此自欺欺人吗?

  这些千丝万缕绕骨深的念头只在一念之间,他自己倒如弹一缕炊烟似的弹过去了——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

  “你可曾带了敛息符?”约莫不着边际的想法还在脑海挥之不去,秦冉特意沉了语气,装模作样出一番沉稳肃然,解释道,“这些活死人虽然行动一如常人,但终是魂灵脱体的行尸走肉,耳目不通、六窍闭塞。我们敛声屏气它们应该不知晓的。”

  有了敛息符助力,不消多说,二人顺顺当当脱离活死人的围困,渐至一处面目全非的破败小院。看格局生前主人极尽殊荣,才会把把好好的一处宅邸糟蹋得一塌糊涂。

  “既能藏人又能避鬼,适合藏污纳垢。”瓦砾漏下天光暗影,绰绰有余打在秦冉憔悴的眉眼上,忽明忽暗的一方寸地,刹那间容纳了他所有的疲惫不堪和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