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凡不见了
张得志夺门而出，姥姥坐立难安，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小凡平安。
张得志顶着中午的大太阳，找遍了所有和小凡一起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收获，他嗓子又干又痛，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但他却还是觉得背后一阵一阵发凉，要是万一真像姥姥说的……他没敢往那方面想，他知道他必须要找到小凡……
“李叔，李叔，”
张得志赶紧抓住了一个熟人，“李叔，小凡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
李叔看着他通红的脸，倾泻而下的汗，以及已经全部湿透的衣服，“小凡？”
“我刚才还看见他了。”
张得志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李叔的手，惊喜问道：“李叔，你在哪里看见的小凡？”
“我那会儿正坐在保安室里，小凡就从们门口过去了，我看他一个人，就问他去哪？他说他要去挣钱，然后就走了，看他走的哪个方向，是我们小区的南边，那边最近有好几个工程队，是不是去哪儿了呀？”
“谢谢李叔！”张得志飞奔而去留下四个字。
李叔还没来得及说声“不客气”，张得志就不见人影了。
要说刚才找小凡是恐慌的话，现在就成了生气了。
他带着被太阳蒸腾的怒气，来到了李叔说的地方，都是头戴安全帽，光着膀子的工人，他只能问，“您好，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孩子过来的？比我能矮一点，细皮嫩肉的，眼睛特别大。”
被问的那位大哥，皱着整张脸看向张得志，身上和脸上都是土，沙子和汗水混合的产物，张着嘴喘着粗气，“你是说那个傻子吧？”
张得志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大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哥哥。”
那人又怪异的看了张得志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你上后边看看吧！”
张得志点头：“谢谢大哥！”
他估计以为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好像确实有些不负责。
他深一脚浅一脚，四处找寻着小凡的身影，这么多人，说难找也难找，说不难找也不太难找，远远的就看到了撅着屁股用手捧着一捧土来来回回的人，依稀还能听到别人笑着喊他一两句，“小傻子，喝水吗？”
他红着脸摇摇头。
大家一声哄笑又接着干自己的活了，他们也就是工作辛苦又无聊，只是调侃这个突然出现的新鲜的人几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
他干的格外认真，可是成果却微薄，刚才沸腾的怒火好像突然冷却了，他掏出手机给姥姥打了一个电话，说小凡找到了让姥姥放心，然后才冲着远处那个身影喊道，“小凡！”
张得志看着他弯了一半的腰突然听住，回头看了看大家，可就是没有看到他。
正当他又准备弯腰的时候，张得志又叫道：“小凡！”
这次他直直看向身后，可能是太阳太大，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挥手，“哥哥，”
张得志看着他一路小跑着过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小凡的脸的和他一样红，衣服也和他一样湿透了，可是手和他不一样，他直接抓起小凡的手，“我们回家。”
“可是，哥哥，我活还没干完呢！”
“不干了。”
“可是哥哥……”
“闭嘴！”
小凡听着张得志隐忍怒气的声音，赶紧抿上嘴，不敢说话了。
来到前面，看大刚才问人的那个大哥，小凡却笑着挥手，“叔叔，我要跟哥哥回家了。”
那个男人对小凡也挥了手两下手，笑道：“那就好，小凡再见。”
“嗯，叔叔再见。”
张得志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小凡走得飞快，小凡小心开口：“哥哥，那个叔叔就是给我鸡腿的叔叔，是个特别好的人。”
张得志没有回应他，小凡想起刚才张得志的闭嘴，赶紧又不说话了。
刚一进门，姥姥就扑过来，“小凡，哎哟，我的小凡，你去哪了？吓死姥姥了。”
“这手怎么这么脏，哎呦，走走，姥姥先带你去洗手。”
“看这小脸红的，”说着费力用手拨了拨小凡已经长长的头发，“出这么多汗……”
张得志也进了自己房间，冲了个冷水澡，才让身上的热气下去了一些。
姥姥拉着小凡还在洗手间里洗洗涮涮。
张得志就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要怎么让小凡回到以前的状态。
“小凡先洗澡，姥姥就在外面等你。”
立刻就从卫生间里穿出一声“好～”
姥姥过来坐到张得志的旁边：“小志，你在哪找到小凡的？”
“工地上。”
姥姥奇怪：“他去工地上干什么？”
张得志叹了口气：“他要挣钱。”
姥姥：“……还是因为上次被你赶出去的事情？”
张得志点头。
姥姥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小凡就带着一头湿发，蹦哒到两人面前，欢声说道：“姥姥，哥哥，我洗完了。”
姥姥赶紧笑着把人拉倒他旁边坐下，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嗯，洗干净了。”
小凡傻气的笑了笑。
姥姥突然收起了笑脸，看着小凡，“小凡啊，以后可不能随便就一个人走掉知道吗？姥姥和哥哥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小凡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姥姥和哥哥会担心小凡吗？”
“当然会了，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小凡很开心的呲着嘴笑着点点头，“嗯，小凡知道了。”
或许，他知道一家人的概念吗？
姥姥又拉着小凡给他普及了一些走丢要如何寻求帮助的办法，可是张得志记得当初这个人可是自己就能找到楼下，还在楼下等着他。当时生怕被他缠上，现在关心则乱，生怕他走丢。
“小凡，让哥哥陪你看电视，姥姥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凡点头：“嗯，辛苦姥姥了。”
姥姥突然笑了，“小凡又学了一个新词！”
姥姥走了以后，小凡挪到半天没说话的张得志旁边，“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张得志看向小凡，他的眼睛里只有纯真的关切，酝酿了很久嘱咐的话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突然换了话题，“小凡想不想学习知识？”
小凡又睁大了他的大眼睛，“知识？是什么？”
张得志思考要这么跟小凡说他才能理解，“知识就是可以学到很多词语，很对话，以后小凡想说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了。”
小凡几乎是立刻就说道：“好啊，小凡要学习知识。”
张得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哥哥教你好不好？”
小凡笑得眉眼弯弯，蹭过去抱住了张得志的胳膊，“好啊，小凡最喜欢哥哥了。”
“小凡知道喜欢什么意思吗？”
小凡想了想，“喜欢就是，我喜欢哥哥和姥姥，想永远和哥哥姥姥在一起。”
张得志：“……”
孩子做错了事，被大人教训了，但他不会讨厌大人，他只会讨厌他自己。
终于到了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一片漆黑的时候，张得志才说道：“小凡，以后不要去挣钱了。”
小凡原本埋在张得志脖颈处的头抬了起来，“为什么？”
张得志：“因为哥哥会挣钱，小凡就照顾好姥姥在家里等哥哥回来就好了。”
“那，哥哥会很辛苦。”
张得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哥哥不辛苦。”
小凡：“哥哥是不是嫌小凡笨了？”
“没有，小凡特别聪明。”
“小凡知道，他们都叫我傻子，傻子就是笨的意思。”那小声音委委屈屈的。
“不是，小凡特别聪明，那些人不知道小凡有多聪明，所以才那么说的。”
小凡沉默片刻，才问道：“哥哥不骗我？”
张得志“嗯”了一声：“哥哥不骗你。”
小凡：“那哥哥还会赶小凡出去吗？”
张得志沉默一瞬，“不会的，哥哥不会再赶小凡出去了，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小凡抱着张得志的手又紧了紧，重新把头埋进了张得志的脖颈处，闷闷地“嗯”了一声，黑暗中的张得志闭了闭眼睛，无奈又宠溺的说道：“小凡，你怎么总喜欢亲我的脖子？”
小凡再次抬头：“哥哥的脖子好香啊！”
张得志：“……香？”
小凡：“嗯，哥哥的脖子真的好香。”
张得志咽了咽口水：“……你不会是想咬我脖子一口吧！”
小凡摇头，“不是，我就只是亲亲，我舍不得咬。”
张得志：“……”怎么突然有一种听情话的感觉？
“好了，很晚了，快睡觉吧！”
小凡立刻把头埋进他的脖子处，手还抱着他的胳膊，腿搭在他的腿上。
经常是睡着睡着，小凡的半个身子都要压过来，张得志半夜总会被他压醒。
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又嘱咐小凡：“以后不能去昨天那个地方挣钱了知道吗？要在家里好好陪着姥姥。”
小凡点头，“嗯，小凡听话，不会去了。”
张得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突然想起他刚才站在窗户处挥手，多问了一句，“你刚才在窗户那干嘛呢？”
小凡偏头一笑：“打招呼呀！”
张得志以为是过路的人，也就没有深究了。
可是刚一出门，就一股莫名风吹了过来，张得志抬头看了一眼天，依旧是晴空万里。
此时的小凡正站在窗户处，挥着手，嘴里还说着：“夏奶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