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真的因为缺钱,而用一种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办法把人骨变作黄金,那他们想要用这些黄金去干什么?一般人都会去想,他们是想交换城中没有的货物。那么有多少商旅想往这来做生意?又有多少人回去过——这个传言有多久了?”
陆铭眨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我师叔祖小时候给我讲过。”
“起码四代人。”谢源掐指一算,“这是存心想要做生意的样子么?再笨的人做生意,也都知道要吃回头客才过得下去,他们却把每一个来城里的人都变作了黄金骨,这样,他们只能靠运气等来下一批慕名而来的商人,再霸占他们的货物。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笑么?如果说黄金城单纯为了黄金与买卖而存在,这个城池根本就不能自洽。”
言毕,谢源淡淡地从一干人的脸上扫过。
众人静默,屏息。
好一会儿,阿昭才摸头轻声道:“哎呀……我问个问题,什么叫自洽?”
谢源那股酷劲立马灰飞烟灭:“就是逻辑上的严密一致。”
盗曳眯着三角眼:“逻辑?”
“就是想起来比较合理!”
“这怎么想想就能知道合不合理了?这怎么能靠想就不合理了?我们这还啥都不知道呢!”盗曳仄歪着脑袋,陷入了死循环中。
陆铭跟嘤嘤亦是很有求知欲地看着谢源。
谢源扶额,“这有什么,以前还有人直接靠逻辑,就能证明唯一的上帝存不存在……”
“上帝?”
“东皇太一!”谢源抓狂,“唯一的上神因为是完美的,而完美包含着存在的概念,所以他一定是存在的。就这么简单,完全不需要证据。”
“为什么存在就一定是完美的?”陆铭皱眉。
“point!”谢源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拍拍他的肩,“后来这种论证就是被这么推翻的。”
陆铭嘿嘿笑着挤过去一点,很驯顺地摸样。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盗曳抓狂地把水囊一丢,“我一句都听不懂啊!”
谢源耸肩,下巴往上抬了抬:“就是说他们绝不会仅仅因为黄金而把人变成这个模样,人骨金大抵是副作用。至于真正的目的,我想我能猜到一些,”他与陆铭对视一眼,“就是太疯狂了——当然,这都是我猜而已。”
六十七、死(上)
盗曳像是被烫到舌头的猫,猛地凑到谢源身边:“什么内幕、什么内幕?”
陆铭也往前凑,一手扶着谢源的腰,把他拉离有前科的盗曳:“黄金王死了夫人。我们猜他大概是求得了什么邪术,要复活他王后……”
盗曳一下子跳了起来:“王后!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就一晚上,居然就摸到人家老婆房里了!啧啧,不佩服不行!”他一把揪住陆铭的衣襟,“漂不漂亮?漂不漂亮?!”
谢源让着两个人,看了眼嘤嘤:“怎么说?”
嘤嘤沉吟:“这个倒可以有。”
阿昭“咦”了一声:“哎呀,为什么时间错位就是逆天,起死回生就不是逆天?好奇怪呀……”
嘤嘤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人有那么值钱?人命贱得很,贼老天哪管这么多,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赚。至于死了又活,那自然算你厉害。”
小荷呜咽了一声,从她身边避让开去,被她煞到了。阿昭哎呀呀摇摇头,“天道不公。”
嘤嘤漠然一哼:“这才是天行健。”
谢源在一边听得讶然:小孩才区区十七八岁,居然一派强盗逻辑,再不管以后就坏掉掉了,当即咳了咳嗓不让他们再说下去。他冷声问,有没有听说过命格与黄金相连的邪术,嘤嘤摇摇头,大概看他脸色清冷,犹豫了半晌才接着道:“命这个东西,不是偿,就是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闪烁着,睫毛轻颤,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脸上却很是不快,像是被家长打了一顿赶出房门外罚站,就气哄哄思量着离家出走的孩子。
谢源叹了口气,“再仔细点儿说。”
嘤嘤道夺命这个东西的确逆天,是凶术中的凶术,唧唧歪歪讲了一大堆,谢源就听懂两点:一、既然是凶术,自然很难,光是人力很难达到,要借助法器,所以各有各的法子;二、巫山派圣女也就是学业未满半桶水出来晃。
谢源抚了抚下巴:术数体系他完全不懂,但是黄金跟人命的关联,他倒突然想了起来。古人很可爱的,特别喜欢相似疗法,吃啥补啥,比如肾亏就吃鞭。金玉之类,因为可以长久不腐,从上古开始就是修仙之人必备良药,不老金丹、长生吞玉之说就是这样来的。黄金的确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性命。
这黄金王也许是被天竺大夫给蒙了,觉得设术把人变成附骨金,就能把人命加在他老婆身上?这天竺大夫蛮会忽悠嘛。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还是很想知道。现在几个人都有异化的样子,即使逃出城外,也难保不会继续恶化。虽然这个谢左使似乎几年来都吃香喝辣,身体倍儿棒,但黄金王也说了,只有他一个。
眼珠子朝向头顶——他可不想和这么一群家伙浪荡江湖。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光落在鬓发散乱的小荷身上,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整理衣服的摺边。
“小荷受伤了么?”他把急吼吼逮着陆铭问风月的盗曳扯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问。
美人从来没那么主动过,盗曳大羞,很会看颜色地附和着一拍胸膛:“没有伤到一分一毫!”
“那就糟了……”谢源侧过脸,不让闻言投转目光的小荷看到他的嘴型。“去,切她一刀看看有没有异化。”
“诶?!”
“就她一个不确定啊……”
“要确定这个干嘛!”盗曳在两个美人之间转过来,转过去,不知道该看哪个才好。
“只有她没有下过矿坑。”
盗曳急得直抖手:“你不也没下过!”
“上次的事我早忘得精光了,说不定下过……”谢源掩面,给他使了个眼光,盗曳皱着眉头静坐半日,推推嘤嘤,“你,你去看看……小荷宫主有没有……那个。”
嘤嘤侧头不理。
没想到那边厢小荷拿了刀就往颈子上一划,那个凶蛮,好像割得不是她一样。几个人就看到血一飙,谢源一愣,盗曳赶忙扑上去。
“她是哑的,可不是聋的!”陆铭愤愤白了他一眼。
谢源慌神地摸过去,“怎么样?”
盗曳一边给她缠脖子一边闷声道:“异化了……”
“我问你人呢?!”
“没事!还不是你!”盗曳恨不能咬他一口,挡着东挡着西不让他看,谢源好不容易从他身后探出头去,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副被撵出家门的小狗模样。
好了,异化的缘故不是碰过倒霉的矿洞和黄金。
他们异化,黄金城里的人没有。
“为什么?”谢源喃喃,“我们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喝的水,吃的饭,呼吸的空气。
如果要在这方面做文章,整个城池都要串联在这个阴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