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无心插柳 公叔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窝里乱着,从长计议。”

  “从长?”龙夜吟冷笑,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拖了起来,一时间幽深的眼里无限浑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响。他定定地望着谢源,良久,才硬生生从嗓眼里挤出话,“我等了十年,你让我再等?你让我怎么等!”

  他的语速难得得快,脸上与其说是暴怒,不如说是一种怅惘。他的眼深得吓人,像是北冥暴烈如龙息的雪夜。

  谢源不语,从怀里夹出一张印着墨莲的金券,递到他眼前,看到他紧缩的瞳孔之后松开双指,任风卷着那张纸打着卷儿消失在天边。他不再笑了,脸上一味得云淡风轻。

  “如果我说这枫山营是我的,你觉得,你的这些将士们,会答应么。”他把龙夜吟的指头一个一个的掰开,“你说西凉是你家的,你家为了西凉受了委屈,可是西凉人若不说是,天下人若不说是,你就是回得去,也坐不稳。说到底,人与物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和人的关系。”

  谢源咳嗽了几声,按了按难过的咽喉,“你家世代奋武,不顾农桑民生,臂如一个人空有武力而没有头脑,对于长安来说,自然是好事,只要切断粮秣疏通,再是飞龙也要横死荒滩。只是他们派遣的州牧也形同虚设,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那是因为在皇帝发觉要补救民极之前,西凉已经有了个秦家!西凉苦寒之地,农人种的麦子一年只能熟一季,为什么会变作繁华重镇?是因为有西府军、龙骑兵么?是因为秦家遍地的马帮当铺票行金券!他们家的金券有多值钱!一个秦姓的商会,把所有政令全架空了,天听早就没有用了。你家当年的事,秦家即使不是参与,也一定点了头。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吧。”

  龙夜吟抿唇不语。

  “论行军布策,你也许是无人可匹,但是在西凉要立稳脚跟,你要靠的是秦家,不是千绝宫。刺史与州牧再怎样智小谋僵,他们能有余裕明争暗斗,就说明他们得到了秦家的首肯。所以你要找的人是秦家家主,靠得住,便是里应外合;靠不住,就要想办法将其连根拔起。你要在西凉坐稳,后一步只是时间问题,你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吧?握有重兵却不惯政令,你迟早还得回北冥去的。”

  龙夜吟转身便走,那晚上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谢源在床上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龙将大人,一股熏熏然的酒气。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龙夜吟突然俯身按住了谢源的肩膀,警醒的陆铭起坐就拔刀,被谢源一手喝住。

  五十五、谁都不容易

  龙夜吟凑到极近处轻声说:“秦家……秦家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他们家族到底有多少支脉,我并不知道。我家祖宅被秦家占了,原本地窖里的米粮都成了黄金,传说可以支付天下所有在籍军士十年俸禄的黄金。我……”

  “这实非你所长。”谢源难得大清早没迷糊,“对付商人,要用钱,很多很多钱。”

  龙夜吟慢慢低下头,神色戚哀。

  “所以你得放我去黄金城。如果活着回来,就助你一臂之力,现下你先放我们走。”

  龙夜吟重重撞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陆铭看着和老婆意义不明的笑意,“你要做什么?你要帮他做什么?”

  “见龙在田,利在大人。”

  “我听不懂!”陆铭一把撅了他的腰,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好传达自己起伏的恐慌。他知道谢源心很软很软,龙夜吟也确实……但也许谢源不懂,他却懂,他觉得他和龙夜吟这种男人,其实都是不需要借助谢源的力量的,谢源这个闲散的模样能计划些什么?他们早就已经足以自立了。他们想要在谢源身上得到的东西远远不是权力,金钱、也并不是为了才具、顺势而被吸引,他们想要得到的是一种……是一种温柔又有力的慰藉。

  在谢源昏睡的那第一个漫漫长夜里,他坐在龙夜吟的身边饮酒看天涯,其实是读得懂他的眼神的,他觉得他们俩个很像很像。所以他知道龙夜吟这个样子绝对绝对包藏祸心。他很害怕谢源把他的眼光分给别人,就算是想到他会看着另外一个人,用他曾经看着自己的眼神,他就已经害怕得不得了。他一点都不想拿爱情来豪赌,他是输不起的。

  “我十三岁那年举家流放到北冥,北冥天寒地冻,我的父兄为了寻柴生火,被饥饿的狼群撕成了碎片。我的母亲怀胎六月,没有熬过第一场铺天盖地的雪。我的妹妹,她才只有七岁,姓刘的连一双鞋都不肯让她带走,她在冰原上走着走着就被冻住了双脚,撕掉了整张皮。我现在做梦还会梦到她问她没用的哥哥要一双鞋穿。”

  陆铭不寒而栗。

  这些话如果讲给谢源听,谢源会怎么想?

  谢源会觉得他更可怜吧?

  他又喜欢读书,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讨论书上的事情,那些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佶屈聱牙的古韵。

  他的字很潇洒,跟谢源也有的一拼。

  他的棋艺高绝,能让他撒着娇悔棋。

  谢源还说他是要扬帆千里的人……

  谢源其实……就是喜欢这种人吧?强大的,优雅的,鲜衣怒马,贵不可言。

  “喂,”谢源不悦地推开他,“一大早起来发什么神经。”说着,起坐披衣,把龙夜吟小心地搬到床上,替他脱靴除衣。

  陆铭这么快就看到噩梦成真,只听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摔碎了,啪嗒一声。

  “你……”

  “我说,你最近起得越来越晚了,”谢源随手饮了口早茶谑他,“剑都不晓得练了,成日里都不知道在晃荡些什么。”

  陆铭低头,被这样的话刺得什么都听不清了,急急裹上衣服冲出门去。他虽然还不是什么真正的侠客,但也识时务得很,知道不要碍人家的眼。

  不知所以的谢源在背后轻笑,熊孩子的表情即使是在晨起之时也恁是丰富啊……慢悠悠地用完早膳,出门去找盗曳。

  话说这个枫山大营,昨日间忙着与龙夜吟说话并没有细察,现在看来,扎营很规整,军营中大道有三,小道九经九纬,是兵城的建制,周礼里头所言的“匠人营国”。即使龙骑军都是骑兵,也没有人在大道上走马。

  谢源能够从中感觉到龙夜吟的愤懑。

  他这样的人,不管在北冥也好,在蚩尤海也好,心底里永远都不可能觉得自己是流匪,是末人,他是个真正的贵族。他话很少,不与人深交,是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他现在所遇到的人,都不配。所以龙夜吟不懂折衡,不懂在盗曳、在千绝宫面前斡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