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威胁、利用的棋子?
谢源站起来,若有若无地踱到三人身前,绯瑞云在手中摆动着,如同一条贪馋的蛇,将虫豸尽数抖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不知道?真是贵人多忘事。”
“俗务缠身,还请指点一二。”
“烟云卣,交出来吧。”男人嘶哑地说。
谢源一皱眉,“什么烟云卣?我不曾取过。”
男人嗤笑。底下悉悉索索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谢源发现沙地里拱出几只粗如儿臂的马鹿。
“慢着!有事好好说!”谢源没有看到他动,但也明了是他搞的鬼,“我取你烟云卣有什么用?这等身外之事,我还不至于诳你!”
“谁知道大人在想什么。月神不过一个孩童,大人也拘着不放。”灰发男人冷笑,他的脸瘦得离谱,脸上的肉像一刀一刀削出来的一样,方正严苛。他抬眼看了看浓厚到凝固的雾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左使还狡辩,也没什么意思了。烟云卣如果不物归原主,这雾就不会退。”
“这雾不是你施的?是那个……烟云卣?”谢源一激灵,“月神?你说的月神是……”
嘤嘤?
谢源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男人看上去那么眼熟!
第一次遇到狼群的时候,那只灰色的巨型头狼!
四十九、阿昭你真他妈是人瑞啊
后来他真气逆行那天和嘤嘤陆铭去郊外凫水,这个男人,也是这个男人……
他三番四次出现在视线里,是冲着嘤嘤没有错。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个什么烟云卣?!
可是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他自己肯定是没拿,所以是谢左使拿了?!
谢源都快急疯了,真想一刀插死自己让谢左使回来收拾乱摊子。眼看陆铭的裤子底下有巨大的隆起在移动,默背了几句金刚经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里起雾是因为烟云卣,烟云卣就在营地里没错。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衣衫解开,“我身上真没有,我没有骗你。烟云卣长什么样子?如果真的是我取的,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过大雾?这些时日你应该都在封丘附近吧。”
灰发男人飞快地说是对瓶。
“瓶?瓶?”谢源想来想去自己碰过的瓶子,大概除了乘明煌的酒囊,就只有“回生”。他蹲下身,剥开虫蚁从阿昭怀里摸出回生来。谢源是很喜欢这个小瓷瓶的,青莲坛里难得做工精致的小玩意儿,清一色绛花釉,掐着祥云流水金纹,一个镀金的把手。药膏已经用完了。
“是这个么?”
灰发男人上前粗鲁地抢过,鹰隼一般的独目盯着尚不盈掌的小瓷瓶,转身就没入翻滚的雾气里。谢源还没来得及叫他,就听见四围传来诵祷的声音。那个调子很古怪,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亦歌亦行,而且听得出来应该是哪里的方言。谢源听得脑子里都是重响,很是晕眩,虫豸跟他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纷纷从人身上掉落,四仰八叉地动着细长腿,被绯瑞云扫了个干净。
但是从他开始吟唱的一刻起,雾气就像棉絮一般撕扯开,一匹一匹挂在帐篷顶端,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看来是了,他把烟云卣当作了药瓶。
谢源逐渐可以估摸出雪白的营帐和暗黄的路,跌跌撞撞地前去找灰发男人。大腿上的伤钝钝得痛,他脑子却在飞速地回忆另一回事——回生是谁给他的?
第一个浮出脑海的是青莲坛并封丘御用太医——啥名字还不知道一老头,医术高明,不谙武艺,猥猥琐琐,但人还挺朴实。他的药房谢源进去过,里头的容器都是木制。他当时还问老先生为什么,老先生答:药本草木,最好还是和性情相仿的容器来承载。
第二个是老宋,有前科,贪财。若是老宋送给他这么个精巧玩意儿,他当时不可能不长心眼,就他那抠样。老宋跟这个瓶子那完全是两个极端世界中的产物。
第三个是……阿昭。
降真香是阿昭送来的,再随手塞给老宋一个瓷瓶,极有可能。自己也的确很喜欢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儿。
谢源见那灰发男人站在空地里,掌中拖着烟云卣,雾气在他身近形成一个浓厚的漩涡,越近他的身,流转得越快,最后源源不断地被吸摄入小瓷瓶中,不觉瞠目结舌。吟唱已经停止了,灰发男人专心致志地收雾,脸上都是汗水,看来刚才的事让他脱力。他听到谢源的脚步声,很是戒备地转身问他,另一只烟云卣在哪里。
“什么?另一只?”谢源微讶。
男人眼神森冷,又喑哑地重复了一遍:对瓶。
谢源皱眉。
视线渐趋开阔,他却任然望不到营地的尽头,雪白的营帐连绵,像是这里曾经驻扎过一支大军。雾气退了,他们却仍然在男人的术中。原本能见度不高,他还不知道处境的危险,现下一看,这男人绝非等闲之辈。不找到另一只烟云卣,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谢源认命地回到三人身边,把阿昭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如果始作俑者真是他……
他拍拍手起身,“先生记不记得营帐中有一架黑色的马车?”
灰发男人不多话,转身便走,谢源安静地跟着他在营地里转,不多时便看到了阿昭主人的车架。灰发男人率先走到前头,谢源看到他脸色微变。
谢源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像看恐怖片看到经典的门啊、长廊的桥段,你知道下一秒就会有血淋淋的东西有碍观瞻,可还是得硬着头皮看上去。
何况这里还没有遥控机。
谢源慢吞吞跟上,车门已经大开,上头插着一支形制华贵的金箭,大概是射出的时候力道太猛,使得车门被反震了回来。谢源走到灰发男人身边,缓缓抬眼。
车厢里坐着一个……
“他是谁?”男人微微仰着头,第一次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问他。
谢源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的人。他还活着么?”说罢,眼神落在鲜妍可爱的小瓷瓶上。
这一只跟灰发男人手上的显然是一对,滚圆的盖子落在车外,瓶口还在袅袅向外吐着汹涌白雾,可都被吸纳到了男人手上的回生瓶中,像是在车厢与男人之间搭起了一座雾桥。
男人伸手,朝着车厢内的小瓶子,谢源看到他那只完好的右眼跳了一下。小瓷瓶落在车厢里无处不在的灰发之上,让他去拿,他也害怕。
阿昭口中的主人……恐怕根本不是活人了吧。
谢源看着那颗隐在长长灰发中的干瘪头颅,心想。
主人的坐姿很端正,两手闲散地摆在膝盖上,衣装也很华贵,但是看得出底下空荡荡的,应该是些支楞的骨架罢了。他纤细的脖子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