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先机,你没必要这么垂头丧气。”
龙夜吟被刺到了伤心事,闷声不吭。
“你那些剩下的人马什么时候会来?“
龙夜吟算了下日期,“现在不是水流最好的时候,最快也要个三五天。”
“我现在担心得倒是你,你要不抽调一半金吾卫跟你一道……”
龙夜吟抬手道没用,“就那些软脚虾……对了,既然我要走,我陪你去找一个人。有他在应该能保得你平安。”说罢似乎兴头冲冲地往前走了两步,无意识地一把扣住谢源的手腕。谢源不动声色地挣脱出来,笑道走吧。
一刻钟后两人驰到了若耶溪畔,敲开了一户不起眼的木门。主人一开门,谢源就不自觉瞄了龙夜吟一眼:“你是说小鹿?”
“今天的客人真多啊。”楼琛提着花洒从陆铭背后隐出,卷着裤腿,长袍撩在腰带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杆,“哟,这不是我儿媳妇么?”
陆铭愤愤回头:“谁是你儿媳妇?那是我媳妇!”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算我半个儿子,他不就是我儿媳妇嘛……”看起来不过而立的男人闲散地提了花洒回到苗圃,剩下羞涩的陆铭在背后嚷嚷,“谁……谁是你儿子!我刚还以为龙头头是你儿子!我才不是你儿子!”
“他是楼琛?”谢源低声问。
“他认识陆铭?”龙夜吟不悦。他一路上脸上都结着冰,一点都不像是来求人的样子。
谢源耸了耸肩,“小鹿的交际圈我是一点都不了解。”
两人将马牵去后院,“楼琛到底是什么角色?”
“一个叛徒。”
谢源又踹:“好好说话。”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龙夜吟这家伙就是当年没被调教过的陆铭,脾气大,火气旺,别扭,面瘫,但内里就是只傻了吧唧的草泥马。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会打仗不会做饭,而且陆铭一点都不想报复社会,龙夜吟很想。谢源看到他坚毅冷峻、正儿八经,实则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陆铭,手痒得紧,可想冲上去殴打他。这种冲动最近越来越难抑制。
龙夜吟果然不出所料,被殴打了就一脸正直地充当百度百科。楼琛从前是武威卫的都尉。武威卫的名号谢源听说过一些,是排名尚在西府军与龙骑军之上的龙家亲卫。武威卫的统领很少授予外姓,可以说这个楼琛在龙家及其混得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偏偏龙家出事的那天,楼琛不知道干嘛去了,武威卫被解散的时候,也没见他出面。
“后来我听说他做了西府军的都统领整整八年,这段时间里都在与王域斡旋,想归并入王域军。这两年才刚刚将军权交予程渡雪。”
“是他?”谢源记起听风楼的国事卷宗,提到过西府军态度的转变,原来是因为都统领的交接。他想起程渡雪那个痞气,觉得此人不买鸿胪寺卿的帐是很有可能的,不觉好笑。
龙夜吟突然停下了脚步。楼琛的后院里载了一棵元宝枫,院中有石渠,巴掌似的叶静静地飘落在流水中。
“我在西域见过他一面,那是我十三岁的冬天,他来见我的母亲。”
谢源回过头来:“他……你母亲?”
龙夜吟微微仰起头,漆黑的眼睛越发深不可测,牢牢地捉着他,抿紧了极薄的嘴唇。谢源看着他嘴边刀削一般的纹路,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恐惧,收回了眼光。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他听到身近的脚步声,那人拍了拍他的肩,“多说无益,走吧。”
走到前院的时候,楼琛坐在苗圃里抽烟,陆铭不高兴地趴在石桌上,面前一摞摞的书。龙夜吟找楼琛谈事,谢源觉得自己不该听,自然而然坐到了陆铭身边:“哟,拜了个师这么多作业啊……”
陆铭不知为何害羞得紧,平时都是他凑上去巴巴地问谢源:“啊你在干啥呀?你今天吃了什么呀?你在看什么书呀……”贱贱的,今天可是第一次被媳妇大人慰问呐。谢源随意翻了翻,看不懂,随意一指,“你这都要看啊?”
陆铭一点头,谢源就忍不住瞥了眼楼琛。他摊开书遮在面前,偷声道:“搞毛啊看那么多,还不读傻。”
“哪一本都没说文厚……”陆铭嘟哝,“我觉得这个比你教的有意思……楼先生还教我功夫呢。”
顶嘴的小鹿被不客气地揪了耳朵:“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分不出好赖!”
他们这厢还没闹完,龙夜吟就起身告辞,谢源无视陆铭巴巴的眼神,也跟着走了。
是夜,当整个西凉都陷入沉睡之中时,一对整饬的骑兵打开了城门,静悄悄地绕到城东。他们的马蹄上包裹着湿布条,抛弃了一部分甲胄,做好了长途行军的准备。
“他肯定会发火的。”陆铭勒着马,那匹小马和他一样不安地在原地打转,“我都不敢告诉他。”
“你成天扒着谢源喝奶,有饭吃了。”龙夜吟的声音里承载着浓重的怒气,陆铭诧异地回头,觉得这人的怒气都堆上了青色的眉毛。他立马不甘心地挺起背,在马屁股抽了一鞭,“我不是跟你来了么,我这就证明给他看!”
待他们早已驰出七十里,谢源才怒气冲冲地敲开楼琛家的门:“你跟龙夜吟做了什么交易?!”
“哟,儿媳妇那么早来奉茶?倒是识礼数的。”晨曦中的楼琛坐在中堂,对他招招手,“正好帮我系一下束带。”
谢源抿着唇不肯进屋。
楼琛手里夹着一张纸条,轻飘飘地一甩,稳稳地落在他的脚边。
“王域出兵了。”
一一三、我与他是一生一世
“楼将军好快的消息。”谢源收起了怒容,冷冷清清道。
“现在城中有多少人马?”楼琛笑,“一千,还是更少?”
谢源握着绯瑞云,鞭梢随着他的手微微在晨曦里颤抖。楼琛靠在门边:“不来帮我束甲?”
谢源低头走到楼琛身后,捻了盔甲后火红的束带。俩人的影子投在含糊不清的镜面上。
谢源终是忍不住:“你不劝劝程校尉?他听你的。”
“我为什么要劝他,”楼琛扯了扯袖口,“这是你们的事情。”
“现在也是你的了。”谢源斟酌了一会儿,轻声道,小鹿都被你推上了战场。
“那是天下大幸,”楼琛扭头,“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将才,啊?”
“杀一人,是死罪,杀天下人,反倒做了英雄。我不要他做这样的事。”
“你明白就好。”楼琛盯着镜里头绯色的眼睛,“自太古洪荒,人自深山中取得第一片顽铁,自树干上削得第一支直箭,它们的用途就是用来损削血肉,毁人性命。如果你现在觉得他走错了,那么自他第一天拿起剑,他就早已经错了!既然已经要杀人,杀一人与杀天下人,又有什么区别?”
“陆铭从前学的是侠义之剑,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是了。这一次他不认识他的对手,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