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王子瑜嗖地站起来:“杀了他!杀了他!”然后放声大笑。
谢源心想,坏了,熊孩子果然来了。心里却有种不自经地雀跃。
熊孩子说,如果他死了,他也下去陪他……
“你发个什么呆快站起来逃啊!”陆铭一剑荡开四面八方而来的长槊,跳起来蹲在马鞍上,“接着!”
绯色的长鞭从他手中蹿出,光电一般窜到了空中。
唉这不是没到时候么,而且我的手被绑住了嘛……谢源心想,任绯瑞云在跟前摔了个满脸灰,不甘心地摇摇晃晃挣扎起来,无声无息地抖着尾巴埋怨他,像是被踢了一脚的小狗儿。
这广场足足有一千多个金吾卫,陆铭武功再高也赢不了人海战术,正想不顾一切施展轻功,突然胯下的马一低,居然是被绊马索削去了蹄子!
“抓住他了!”一个金吾卫扑上来压住他。
“抓住他了!”又一个金吾卫扑上来,压在同僚身上。
无数个金吾卫扑上来,堆成一座小山:“让你丫犯事……!”
底下的闹剧把看台上的妇人们逗得咯咯直笑,王子瑜本来还在大骂三字经,看到请来的客人们似乎很满意这一出,不由得散漫地挥了挥手:“绑起来一同处死!砍头!砍头!”
谢源撅着屁股看着底下那一座人山,不由得心慌,这熊孩子不被压死才怪呢……
这个节骨眼上,就听到最底下的人大吼一声:“人呢!”
一个影子飞窜上刑台,一剑结果了提刀喝酒的侩子手:“记住,杀人之前不要吼。”
说着,剑风划开皮锁。
谢源爬起来摸了摸脖子,不悦道:“你坏我事!”
陆铭发着抖搂过他的腰,手都是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谢源汗毛都竖起来了:“等等等等……还不能走还不能走!”
陆铭踹起绯瑞云递到他手上:“接着!”说罢,如临大敌地对着底下迅速归整的金吾卫。四面八方都有箭簇对着他们,若是稍稍大意,就有可能被射成刺猬。倒是前来看砍头的民众看到这一幕,纷纷拍手叫好,大声喧哗,比看了出武戏还要高兴。
“还跑不跑啊,谢公子?”王子瑜背着手从高台上站了起来,一脸阴鸷。底下的喝彩声又让他记起了花朝宴上的失格。都是这个人。他想,又是这个人。“没教养的东西,真是屡教不改!”
谢源抹了把额汗,“客气客气。”
“来人——”王子瑜张口,待要再训,却突然身形一歪,脖子下露出一条血线。临近的贵妇尖叫起来,看着那条血线中流下一片片的血,片刻之前还在叫嚣的头颅咕咚从脖颈上折断,落在了地上。
看台上立马变得比刑台下更骚乱。贵族名流们往往比老百姓更惜命,一时间四处乱窜。不可见的细丝早已如天罗地网笼住了看台,渐渐的,老爷太太们自他们邻人的碎块中发觉,如果不乱跑,倒还有可能保下一条命来,就像那个人说的……
盗曳从看台顶棚垂下半截身体,手上十个明晃晃的指环:“不要动!不要动!一动就掉脑袋啊!不要动!坐回去!”
老百姓终于发觉不对头了,纷纷尖叫着想跑回家中,只有金吾卫不知所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挡住了人群的去路。秦老爷死了,王大人突然之间也死了,他们现在该做什么?听谁的?
看台上有个老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一股膻味。盗曳离他颇近,倒挂在顶棚上抽了抽鼻子:“老先生,我没想要你性命……“
“龙……龙……”
“啥?”盗曳耳朵有点痒,但是手上都是细丝,不敢掏。千绝宫有“七杀”,谢源见过的那柄牙刀只是他最平常的杀招,他可是从小专业学杀人,一招自然不够做业务。这“天罗地网”是七杀中的第五杀,天蚕冰刃强大而隐形的杀伤力,与盗曳灵活的十指相得益彰,即使一人也可瞬间压制全场数几高手,不要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
现在盗曳觉得这样欺负商人似乎不大符合他杀手的身份,毕竟他作为一个童年缺失的杀手,还是很好心地奉行尊老爱幼的原则:“老先生,你说啥呢?”
“龙骑军!”
老头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眼,惶恐地往后爬去。盗曳不得已松弛了一条天蚕兵刃,眯起了他的三角眼:“有么?那死龙……”
话未说完,眼前一片黑影。
帆。
长帆。
今日因为砍头的事情,白峰码头特意闭港。而就是风平浪静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一条四桅长船,将看起来变得像积木一样的画舫狠狠撞开,硕大的倒影投在看台上,一片的哭爹喊娘纷纷都收了声。
搭板。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黑甲的武士骑乘着长有獠牙的巨马踏上了白峰码头。
龙夜吟在面甲后叹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啊……
“你去哪儿?!”
陆铭背过身,不去看眼前的屠杀。广场上的人太多了,龙骑军放马一冲,金吾卫毫无招架之力。金吾大多不配马,遇到这些纯种的北陆雄峻,连出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踩成了肉泥。
谢源急匆匆捞了匹朔北马,驰过的时候伸手一拉陆铭,两个人向城东驰去。没有人再关心这个死囚。龙家的后人回来了,曾经忘恩负义的人都将成为死囚。
街上到处都是散乱的金吾卫,纷纷向着李府涌去,现在西凉城中还能管事的,只剩下李公子一人而已。谢源仗着马力冲到了最前头,一脚踹开了李府的后门,把混事不知还在后院饮酒的李牧之拖了起来:“逸少!逸少!”
“幼度……幼度?是你么幼度?”李牧之摇摇头,露出一个凄恻的笑容,“不会……不会的,幼度你已经……”
谢源打横抱起人扔到马上,“小鹿,你拖住龙夜吟,不要让他乱发杀性,特别是十三家商会主人,让盗曳护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陆铭酸溜溜地跟在他马后小跑了几步。
谢源道:“绿珠!”
风紧,谢源按着横躺的李牧之一路冲出了西凉城。那个城池曾经灯红酒绿笙歌频起,但是以后都可能不会再有。李牧之是个好人,谢源很难找出像他那么纯粹的人了,走在官场里都像个笑话。
但是很可惜,他父亲杀了龙夜吟家十四口人,而龙夜吟来这世上,只是为了报仇与报恩。
“逸少,西凉你不能再待了,那个城池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我把你交还给你的心上人。”他拍拍他的脸,把沉醉不醒的人放在绿珠怀里,“你们最好快些离开,龙夜吟并非为了野心回来,他会让你们流血。我欠逸少一千两黄金,他身上应该有借据。”
说着,谢源把一袋金钿塞在绿珠袖中,还有一叠她从没见过的货抄:“你们先走着,钱的事情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