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几天,解放的诏书就从昆仑山飞了过来,那不仅仅是一封信,也是拯救众人于黏腻水火的旗纛……
谢源捏着素宣一脸正经:“不要让他知道!”
“是是是是陆少侠不会知道不会知道……”老宋自从上回死劝活劝反驳了二太太要把青莲坛的匾额换成“陆府”的主意之后,做人更小心了,看到二太太都想绕着走。
谢源一把拎起他的襟口:“你上次没说我还不出钱就得去昆仑山过年!”
老宋那倒霉的眉毛一下垂,显得更倒霉了,两只手跟仓鼠似的并一块,赶忙作揖:“这不……这不明摆着么,大人您还急吼吼地把钱花掉……”
“我以为还不出就还不出呗,又不会要我脑袋,至多再贬得远些,要不就是他亲自来捉拿我……可是那时候我肯定已经跑得没影了!”老爷没心没肺唉声叹气。“这这这……唉!”
老宋赶紧地抱大腿:“老爷您主意多!这钱的事儿……”
“我哪儿变得出来啊,我又不是印钞票的!”谢源赶紧甩了他往账房走,“快快快把账本和账房先生都请来请来快去!”
老宋赶紧窜了出去,还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扑。
不一会儿几个账房就捧着蓝皮的厚簿子钻进大堂里。大堂是青莲坛的第二进,四间房打通了,让老宋在这儿办公,体会一把当大老爷的瘾。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空空荡荡,老宋那个抠门都不晓得点灯,四围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堆着什么货物,一股霉烂的味道。谢源一坐上头就满心烦躁,结果账本翻了翻也看不出个花头,把簿子一扔:“这个我也看不懂,你们说吧,坛里的入息都是些什么。”
老宋抖抖索索一摸光溜溜的头:“这个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坛里最大的进账是在封丘受保护费,然后是卖药……”
“什么?!”谢源蓦然拔高了声音,“保护费!”
八十一、计都罗什可都是凶神
老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傻傻一点头,伸出五根手指:“一个月,这个数!”
谢源扶着靠手慢慢坐了回去,“这个数……”
他抚了抚下巴,“我问你们一件事,封丘这一条街上……全是酒馆客栈?”
老宋一点头。
“他们有多少月息,你们知道么?”
老宋瞪眼:“这我怎么会知道?”
谢源打了个榧子,把老宋勾到眼前:“保护费好收么?”
老宋摇头叹气皱眉头:“这年头,什么生意都难做啊……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们又不敢真砸,这地方砸了一家店,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出新的来,不值当!而且现在,哟呵,都养起了护院,咱们前几天走了那么些个人,若不是大人您在,还真不知道镇不镇得住……这年关可不好过了喂!”
谢源让几个掌柜的起来说话,把老宋叫进内间:“他们手脚快不快?”
“快!快!”
“那就好,一晚上,就一晚上,我要他们抄完封丘所有的账本。”
“!”
谢源笑,敛着袍子进了内间,把阿昭陆铭叫了出来,“阿昭,付房钱!”
阿昭幽幽地刻着小木人抬起头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谢源上前拉了陆铭的手:“晚上要你们帮个忙。”说着你们,一双细长勾人的眼却直直看着陆铭,把人家八荣八耻好少年电得站都站不住脚。
老宋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就听他慢悠悠拢着手道:“晚上,把全封丘的账本都偷来,让账房先生们拣就近的抄了,心中有个数,明早上再送回去。”
老宋有了准备,没有跳脚,而是扑通跪了一地:“老爷哟您这又是闹哪门子事儿啊!在这里开堂的没一个好惹,人上头有人!”
谢源笑得乐呵,把人扶了起来:“啧啧。不过我上头即使没他们有人,却自是个上头的人。”
老宋看他纤长手指上的九煌,心扑通扑通直跳。阿昭唉拉唉啦摸摸鼻子:“没别的事儿了么?那老宋给我讲讲他们几时打烊,几时睡,把账本都搁哪儿吧。”老宋不甘心地跟着他去了。
陆铭则牵了谢源的衣袖,贱兮兮地凑上去,“怎么报答我?”
谢源亦是偎过去,大袖掩着他的手臂:“想要什么?”
陆铭二话不说,腆着脸啄了一口,再啄一口,软绵绵地将他搂紧怀里:“跟那晚上一样,叫老公,叫老公……”
谢源悲愤扭头:“先把东西拿来再说!”
当天夜里,整个封丘静悄悄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这个塞外小镇像是伏在昆仑山下的银狐,皮毛上跳动着冷月的白光。
青莲坛里只有一个人睡得香甜,大堂里头则灯火煌煌,几个账房先生把账本摊得满地都是,握着支小小的细毫在灯下疯狂地抄书。月娘给里头的人做了些小点心,有一位老眼昏花的老爷子还错把墨汁蘸成了糖浆,吃得满嘴墨。
老宋的大光头急得细溜溜的汗,直盯着檐角,嘤嘤在院子里唯恐天下不乱地窜来窜去。月满中天,清亮亮的辉光下撒的可见毫厘,一片云过,檐角突然多了个蹲伏的人影,背着一把大刀。
老宋觉得自己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昭公子!昭公子!”
阿昭跳到庭中把几本账本一丢,打了个哈欠:“看看对不对吧……唉,这家睡得也太晚了。”
老宋粗粗一翻,是隔壁悦来客栈,有八年前的,五年前的,还有个今年的,勉强能用,不禁腆笑着点头哈腰:“昭公子下次记得取近三年的……”
阿昭唉拉唉啦,蹒跚地往自己的卧房里去了,老宋赶忙扯住他:“公子这是做什么?!”
阿昭满不在乎地把朴刀一背,转过身来,“啊,是这样的,我想睡一觉再去,大概丑时叫我吧,宋先生不要忘记啊!”
老宋还没来得及回话呐,这公子哥就摇摇晃晃一关门,正巧身后的雪地上噗地一声响,老宋左转转右转转,陆铭在背后不高兴地“喂”了一声。
老宋又是一阵点头哈腰,收下了好几本,直夸二太太能干。二太太离了老爷就人五人六,怎么说都不愿意搭理你的模样,脾气顶古怪。老宋正愁这下词穷了,二太太却一皱眉,死活要去找老爷:“不行……我现在就得听他亲口叫了再去……”
老宋一扶额:这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哟……
第二天一早,谢源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外头歪得七七八八,都是给累的。阿昭房里的门都没掩上,陆铭靠着阿昭,我的腿压你你的手压我,俩难兄难弟。谢源掰了掰指骨,嘀咕了句果然还是分房睡舒服,轻飘飘走到大堂。难得里头被地龙熏得暖,谢源闻着空气里浓重的墨香,嘴边难得有丝奸诈的弧度。
账房先生大抵有五六人,平日里闲的无事,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都是大腹便便,上了年纪的。倒是不起眼的一角歪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模样,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