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
“你准备把我拿去换赏赐?”那人听到织田信长的话,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 虽然仍旧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有个思路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虽然是我雇佣的忍者抓到的你, ”织田信长的话说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但雇佣忍者也是要花钱的,我既然都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就这样白白的放走,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因为这句话多多少少表达了她的真情实感, 所以织田信长说得分外诚恳的, 她辛辛苦苦抓个人,当然要有足够的回报好处才行。
织田信长的话, 让那人沉默了下, 才开口试探着道,“如果你要赏赐的话,为什么不把我送回越后?”
织田信长啧啧了两声, “你当我是傻瓜吗?我抓了你们上杉家的人,又大摇大摆送回去要赏赐,可能上杉家给我的赏赐就是砍下我的头吧。”刚说完, 她自己又觉得好像有点太习惯性的男人语气了,忙话音一转, 拿折扇掩了唇角,觉得自己这样就能很有公主殿下的样子了,她的戏还没演完,暂时不能穿帮, “哪怕我再蠢,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下面仍旧被压着跪着那人听着织田信长的话,也是想要皱眉,这是哪家的公主殿下,说话这么粗鲁,“您是哪家的姬君?毛利?”听她的口音,应该就是京畿这一带的人。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织田信长讽刺的挑了挑嘴角,直直就往人家痛处使劲戳,“上杉家的流浪武士。”
对方被织田信长直接的话噎了一下,知道刚才他的身份隐瞒得罪了对方,忙略微软和下语气,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虽然秉性清冷高傲,但在需要的时候,也能放下身段的,“公主殿下,如果我向您保证,只要您将我送回越后,非但不会有任何人为难您,反而一定能得到奖赏呢。”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织田信长,清冽中带着一种真诚,“你也说了,织田信长是出了名的小气,我上杉家能给的东西,绝对比他能给的多。”
他说得那么诚恳的样子,至于织田信长是不是真小气,谁管他呢。
羽柴秀吉闻言,默默的别过了头,在心底暗暗赞赏对方的勇气。
虽然他家主公大人真的不在乎流言怎么传,也不在乎那么不明真相的人怎么说她,但当面这么说的,你还真是第一个。
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对方一下。
还是算了,毕竟是上杉家的人,他的立场可要站稳了,一秒钟都不能同情对方。
羽柴秀吉想得夸张,织田信长却半分没有变色的样子,她收起折扇,像是有些兴趣的样子,“你保证,你用什么保证?”
对方眼睛都不眨的答道,“我可以立下字据。”形势比人强,现在只要能回到越后,他不在乎给这个女人一点东西。
别看他看起来好像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紧张,虽然他的随从到现在肯定是知道他被人撸走了。
但刚才这女人有句话说对了,这里毕竟是织田信长的地盘。
他们绝对不敢大张旗鼓的寻找他,这消息如果被织田家知道,他绝对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那个被称为魔王的男人,只怕是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之辈,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潜在敌人的。
而这个女人,怎么看来背景都不简单的样子,她像是知道织田家和上杉家的关系看起来没有表面那么好。
不过看她说话的语气就能看出,她毕竟是女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却是不缺的。不然也不可能发现扇子的秘密,甚至还能反过来为自己谋利。
但她也有她明显的弱点,想要赏赐的贪婪,喜欢炫耀的得意,这一切,都是他可以抓住的弱点。
如果能够取信于她,倒不是不能从这种险境里找到一条生路。
真要说起来,这家伙其实想得都不错,但他真的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克他的,不管是从运势,还是才智。
“字据?”织田信长面露不屑,“字据能值什么,我这里才多少人,到了你们上杉家,你们背信弃义把我们一围,偷偷的杀掉之后再拿回字据,天下谁知道你们做了这样的事呢?”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这样的年代,道德的沦丧成为必然。
但听话的人却是听得脸色都铁青了,之前织田信长话说得再难听,也从未见过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过,“我上杉家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近乎怒气冲冲的,他脱口而出。
织田信长却根本不以为意,她还颇有兴致的扬了扬折扇,“谁知道呢,毕竟我又不认识你,上杉家的流浪武士。”
一字一句,尽往人家伤口上面戳,戳得别人痛了哭了,她才更是高兴。
下面跪着的人已经很是忍怒了,但这样的情况下,也容不得他发怒,只能再次硬生生忍了下去,忍得自己五脏六腑好像火在烧一样,“那你说要如何?”
虽然已经是极力忍耐了,但他多少年,不对,应该说从未受过这种气,所以这句话问出来也显得有些硬邦邦的,连敬语都不在用了。
织田信长却是露出得意的笑容来,“不如还是把你带去岐阜吧,方便得多,也安全得多啊。”嗯,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说她小气的。
她是小气嘛,石头里都要榨出油来的小气。
这句话出口之后,连正直的池田恒兴都忍不住转过头去,不去看地上那人惨不忍睹的脸色。
没办法,谁叫他是落到他家主公大人手里呢。
他家主公大人的性格之恶劣,织田家的家臣哪个不是铭记于心。不过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主公大人的家臣,所以主公大人对他们还算得上是手下留情。
而对待敌人嘛,还是这种当面说她坏话,还试图欺骗她的敌人。
那就真的不只是恶劣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池田恒兴觉得上杉家的这位,快要被他家主公大人给气死了。
“你!”跪在地上那人的瞪着织田信长的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上前砍了她的神色。
能把一个从被捉开始都尚算冷静的人气到这种地步,织田信长表示很满意,她不慌不忙的摇了摇扇子,装模作样得很,“我怎样,要夸我美的话就尽管说啊。”
虽然她句句像是挑衅,但那人却在狂怒之后,重新低下头去,片刻的时间,他重新抬起头来,除了眼睛还有些赤红外,已经看不出太过于生气的痕迹,“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织田信长微微挑眉。
“你不会把我带去岐阜,”那人总算找到了理智和气势,“如果你真的要把我带去,大可以什么都不说,把我直接往马背上一塞,绑去岐阜就行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说这么多话了。”
织田信长略微收敛了神色,“不如我们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把你带去岐阜?”
“不用试了,”那人见到织田信长变色,心底的把握更是有了几分,“你之所以和我在这里说这么多,不过是想从我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罢了。”他顿了顿,目光冷冷的扫过织田信长,这一刻,他完全不再像是被人压在地上,无力反抗之人,“而为什么不去岐阜,我猜测,你大概也并不想见到织田信长吧,以你的身份来说。”
就像这个女人说的,把他带去岐阜,确实是最有可能得到高回报,也是最低风险的事。
但她明显并不想立刻这么做,那么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很简单,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大概也是织田信长的敌对一方罢了。甚至有可能,她也是和他一样,偷偷的溜到伊势神宫来参拜的,那么,就很可以解释之前所有的疑惑了。
为什么看似地位这么高的姬君,却要潜入伊势神宫的大殿中去看八咫镜。
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也不能暴露罢了。
只是,他也有些想不通,到底是哪一家,才能养出这样胆大妄为的公主殿下。
织田信长摇晃着扇子的手顿了顿,她也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惊容,“你,你竟然……”
恰到好处的话不说完的短句方式,足以表达很多含义。
织田信长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理解的,反正她能肯定,绝对和她想表达的想法不一样。
这样,也就足够了。
而同一时间,一直站在织田信长身边扶着刀剑,把自己当做保护公主殿下武士的池田恒兴和羽柴秀吉也转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他们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自家主公大人的引导下,得出这样的结论。
真是没有十万里的差距,也有八千里了,真是让他们刮目相看,不是吗?
不不,或者说更让他们震惊的应该是他们的主公大人,她从一开始下的套就不止是一个,而是一环扣一环,甚至把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都算计了进去。
实在是太可怕了有没有!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地上那人却完全领悟成了别的意思,他好整以暇的望定了织田信长,“你也不过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罢了,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来谈谈呢。”
他要让对方相信,把他送回上杉家,就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就在他觉得一切都快要在他掌握之中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又重新展开折扇,掩唇而笑,“确实,如你所说,我是想把你卖个好价钱,”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人一眼,“但你也别忘了,别得罪我,否则,我说不定会在一气之下懒得做那么多事,直接把你宰了。毕竟,这样虽然没有办法得到什么实质上的东西,却能让我高兴不是吗?”
织田信长嘴角挂着笑容,目光却冷冷的看向对方,这一刻,没人会怀疑她说的不是实话。
而跪在地上那人彻底被她的喜怒无常怔住了,“你……”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织田信长在收敛表情之后重新展颜,那是一个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有浓浓的春水在她眼底荡漾,“哎呀,不要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可舍不得杀这么奇货可居的人不是。”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从未见识过织田家家督风采的那人,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瞪着她,心底涌上的全部是惶恐。
没有人会想要面对疯子,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正常人,你可以从经验从理智,从各种脉络里抓住对方的行为方式,怎么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面对一个疯子,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做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又怎么能不让人心惊,让人恐惧呢。
看对方似乎完全被自己震住了的样子,织田信长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了,那我们来谈谈交易的事吧。”她把刚才对方说的那句话,又好好的还给了对方,“谈得满意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顿了顿,织田信长的笑容几近温和了,“当然再此之前,你先得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毕竟,上杉家的流浪武士这个身份,可不值什么钱。”她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对方,“对了,不要想骗我,骗我的话,会惹得我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铺垫了这么久,这人,总该给她来几句真话了吧。
地上跪着那人沉默了,不能否认,他这一刻的心绪陷入强烈的动摇中。
虽然他也知道在伊势这样的地方,恪守身份秘密是必须的,这里可是织田信长的地方,被称为魔王的那个织田信长。
不管他对织田信长观感如何,他是绝对不会轻视和小看对方的。
所以如果是落入其他人手上,他无论如何也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身份的秘密。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看起来正常,但其实很不正常的疯子女人。
而且看起来,还很是有几分聪明的疯女人。
他真不敢肯定,若有一句有差池的话出口,他今天还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
在命面前,有时候身份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他再是担心织田信长,也要活到能够见到对方的那一天才行啊。
况且,他真的还不想死,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有使命很多的责任。
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是不能死在这个疯女人手上。
所以,在片刻的犹豫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告诉你我的身份。”
织田信长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优雅和礼貌了,“请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满同情上杉家的这位的,23333
另外这两天的回帖让我有点眩晕,差点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以至于你们看的和我写的不是同一个东西,信长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孩子了??她一直坚持的都是,男人可睡,娃不可生啊!!
感谢蓝蓝路,nan5458,吾既为王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