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1)

觉醒日1、2、3(出书版) 唐缺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此时此刻重新想起,他忽然间意识到了点什么:如果这并不是什么肿瘤呢?

  会不会和俞翰一样,我的脑袋里面也被植入了一个附脑?

  这个附脑会在什么时候“觉醒”,开始和我的精神世界产生冲突?

  它的觉醒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搅作一团,就像是被缠在渔网里挣扎的海龟,简直要让人透不过气来。冯斯烦闷地抓着头发,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在胡思乱想中熬过了一个白天,当火车上的第二个夜晚来临时,困倦终于主宰了他的身体。天亮之后,火车就将抵达贵阳,应该好好养精蓄锐一下了。冯斯把头靠在座椅上,身子随着火车的行进一摇一晃,再度进入了梦乡。梦里似乎又发生了许多事,但过后即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不同的梦境,在最后一个梦里,他爬上了一座直耸入云的高塔,然后一不小心手滑了,整个人从塔上摔了下去,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一下子醒来。他睁开眼睛,当眼前的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后,他完全呆住了。

  如果不是我还在梦里,那就一定是我见了鬼了,冯斯扶着身前的小桌,慢慢站了起来。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腕,指甲把皮肤掐破了,火辣辣地疼。他很快就判断出来,这不是梦,而是现实,眼前的这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并不是梦。

  在此之前,他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超越日常认知的事物,比如翟建国所描述的他出生时的血腥场景,比如父亲留下的清代老照片上的怪物,比如不会被金属刀刃伤害的林静橦,比如眼睛会变成奇怪的惨绿色、皮肤上血管暴起、发起狂来力大无穷的俞翰。但描述毕竟不是亲历,照片可能作假,不被刀伤和眼睛变绿固然很离奇,但从视觉效果上来说,一个街头魔术师就能做到。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不够震撼。

  “但是现在震撼得过头了吧?”冯斯喃喃自语,“大场面这种东西,随时可能要命的啊……”

  ——他发现火车上的一切全都陷入了一种停滞状态,绝对的停滞状态,就好像时间被完全冻结了,在这列火车上停止了运行。

  火车上的每一个人都仿佛变成了泥塑,再没有丝毫动弹。冯斯对面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此刻正相互倚靠着处于睡眠中,丈夫正在打呼噜,嘴张到一半,就此定格。妻子则似乎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伸手捋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指搭在额头的发梢上,也没有下一个动作了。

  坐在冯斯身边的年轻人并未睡觉,正在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字体很密集的大部头书,应该是那种盗版的网络小说合集。他的指头正捻起一张书页,准备翻页,但只翻到一半就停下了。

  这些人不会是在我睡觉的时候被换成了蜡像吧?冯斯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他伸出手,奓着胆子轻轻碰了一下身边这个年轻人的皮肤,柔软而温暖,这是个活人,绝不是什么蜡像。

  冯斯举目四望,发现整个车厢里都是同样的境况。一个黑脸膛的父亲正在怒目圆睁训斥他调皮的儿子,那对瞪大的眼睛甚至能看清其中的血丝,而他的儿子正在咧嘴大哭,一滴泪珠刚好从下巴上滴落,就那样悬在空中,晶莹透亮。一个黄皮寡瘦的老女人站在过道里吸烟,烟雾凝聚成一团凝固的朦胧,竟然让她的脸看来有了几分诗意。几个通宵不睡的民工模样的男人在打牌,正好到了洗牌的时候,那一张张扑克牌在空气里呈现出规整而又充满动感的排列。

  冯斯尝试着翻动身边年轻人手里的书页,发现他碰一下,纸张就轻微地动一下,随即继续静止,仿佛是完全失去了惯性,也失去了地心引力。除了这些冰冻一般的场景之外,他还发现,连一切声音也消失了,车轮和铁轨接头处的撞击声都完全听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拉开窗帘,想要看看火车现在行进在什么地方。但刚一拉开窗帘,他就吓了一大跳。

  火车竟然悬浮在半空中!

  此时的火车,就像飞机一样,正在半空悬浮,周围是一片灰暗浓重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空气变成了透明的冰块,而火车与火车里的人则是被冻在冰块里的游鱼,冯斯产生了这样的古怪联想。最为古怪的是,在这个巨大的“冰块”之中,居然还有一条鱼并没有被冻住,还能活蹦乱跳地四处乱游。在整个时间都停止了的时候,这条鱼成了脱离时间而单独存在的怪物。

  那就是他自己。

  

第六章

  你终于来了

  一

  刚一睁开眼睛,强烈的疼痛就再次袭来,从肝区开始,呈放射状扩散开来。汤素静长叹一声,知道美妙的睡眠已经结束,又一个漫长而充满痛苦的白昼来临,尽管临近天亮时她才刚刚睡着。作为一个晚期肝癌患者,汤素静的生命中只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祈祷自己快点死去,除了等死,她别无选择。

  门铃响了,保姆去开了门,然后来到汤素静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汤教授,有一位客人想要见您。”

  大概又是某个老同事或者学生吧,汤素静想。她其实很不愿意接待来访者了,无非就是一些小心翼翼强装出来的笑容,和一堆“保重身体”“放宽心”之类的车轱辘话,而对她自己来说,每说一句话都会感到精力的消耗。但人生在世,就不得不应付无穷无尽的人情世故,即便到了临死的时候也无法免俗。

  “请他进来吧。”汤素静用虚弱的语调说。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出了第一句话:“这屋里很黑啊。”

  奇怪,这个声音我好像从没听到过。汤素静一边想着,一边说:“你可以把窗帘拉开。”

  男人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从窗外涌了进来,铺满了整个房间,那些久违的亮光让汤素静一阵阵眼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适应了这种光亮,一点点看清了男人的脸。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到几乎有些像女人的脸。他脸上带着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静静地站在阳光里,就像一幅精致的油画。

  然而,这是一个陌生人。汤素静最年轻的学生也得比他大上十岁。

  “你是谁?”汤素静问。

  “我叫路晗衣。”年轻人说,“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