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你直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不就完了吗?”一个小时前,他这样对何一帆说,“你们不杀我、不抓我,偏偏就这么晾着我,让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很有快感是吗?”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是一个好人,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我十分愿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何一帆郑重地说。
“但是,对吧?”冯斯哼了一声,“‘但是’是全天下最混蛋的两个字。还有,我还没认你们当朋友,我们之间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没错,我要接的就是‘但是’,我家的长辈严禁我向你透露任何信息,而且原因绝不是为了耍你。这么说吧,正因为你太重要了,所以这一切必须留给你自己去查找和发掘,目的只有一个:不能给你留下任何先入为主的印象。”
“留个印象至于那么碍事儿吗?就算是相亲也得先看看照片吧?”冯斯相当恼火。
“非常碍事,你的精神状态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都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将来……所以,这些东西不能由我们亲口告诉你。这一点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我家的长辈交代得非常郑重,我没有办法违抗。”
何一帆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故意装出一种老成的威严,粗着嗓子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或许你们就会产生友谊成为朋友。那你一定要记住了,如果你真的珍惜这个朋友,就必须要让他自己去寻根溯源,这个过程中包含着一些生死攸关的抉择元素,一步踏错就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什么抉择啊!”冯斯暴跳如雷,“这些老梆子不那么扭捏装逼会死吗?”
“会死的。”何一帆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所以冯斯只能郁闷地去赶火车。总算运气没有坏到顶点,惊惊险险地赶在最后五分钟挤上了车。此时正是大学生暑假回家的高峰,火车上满眼都是年轻鲜活的面孔,看着那些同龄人无忧无虑的神情,冯斯忽然间好生羡慕。
其实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花着父母的血汗钱吃喝玩乐,逃课玩网游而不是把网游当成赚钱工具,冯斯想。我也应该花钱买最时新的iPhone送给女朋友,每天在宿舍楼下和她做难舍难分依依惜别状;我也应该没事儿做就去泡吧K歌,然后在把醉意蒙眬的女孩扶回去的时候趁机揩油;我也应该假期凑一堆人出去旅游,男男女女在一起游山玩水,再找机会发展点更深入的关系……
有很多事情似乎都适合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去做,却唯独和自己无缘。在营销微博慢慢经营起来,以及找到宁章闻这个技术型帮手之前,他除了在网游里赚辛苦钱之外,还兼职了几份家教。大学里倒是不乏需要打工挣生活费的贫困生,但冯斯不是贫困生,他的父亲很有钱,可他偏偏以比贫困生还苛刻的标准来压榨自己。
至于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不只是钱了。他的手机里有一份加密文档,上面记录整理了从父亲去世的那天夜里开始出现在生活中的种种谜团,光是看一眼都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的生母后来到了哪里?
我到底是什么人?有何德何能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
我的父亲为什么要收养我?祖父在信里所说的“家族使命”又是什么?
我出生的夜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玄和子”四处寻找未出生的小孩,是遵循什么标准?
清代照片上的怪物、于志可在撒马尔罕城所见到过的“视肉”和淮南王刘安所见到的“视肉”,是否属于同一物种?它到底是什么?化名杨麓的富商又是什么人?
林静橦和俞翰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怪异功能从何而来?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到底是什么?
俞翰体内的“附脑”究竟是什么?
…………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谜团,那就是当初在家里的储藏室里击倒他,抢走了冯琦州所留下的重要资料的人是谁。认识何一帆和俞翰之后,他立马认定那是俞翰干的,何一帆却矢口否认。
“前一天晚上派出猴子钻进你家里的的确是我,但猴子受伤之后,我忙着给它治伤,第二天并没有让俞翰去找过你。这件事我没有必要骗你的。”何一帆说得很肯定。
冯斯琢磨了一下,何一帆的确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再仔细想想,当天用余光扫到的那个打了他头的身影,虽然很粗壮,却似乎并不很高,至少不是俞翰这种醒目的铁塔一样的体形。那么会是谁呢?难道是林静橦的同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家族的?
这些问题到现在一个答案都没有,那一个个问号就像一个个尖锐的钩子,钩得他一阵阵头疼,当然还有全身各处瘀伤的疼痛。最后他只能收起手机,靠在座位上渐渐沉入梦乡,下午的那一番折腾实在是太累了。
但他睡得并不踏实,发生了下午的事件后,他总觉得记忆里还有点什么玩意儿被触动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这种猫爪挠心般的感觉总是让他痛苦不堪。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产生了某些联想?我到底遗忘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冯斯在半梦半醒之间一直执着地想着,于是在浅层梦境里,俞翰一次又一次地把宁章闻的房间砸成蜂窝,一次又一次地眼睛里闪着危险的绿光,痛苦地说他撑不下去了,附脑太强大了,而文潇岚则一次又一次地大耳光扇到俞翰脸上,直到他慢慢清醒。
这一段情节里一定蕴含着什么,冯斯在梦境中挣扎着、寻觅着,不停地重复着那些片段,突然之间,似乎是由于紧急停车,他的脑袋撞到了桌子之类硬邦邦的东西,一下子把他疼醒了。而这一撞,让他瞬间开了窍。
原来我所需要的关键词就是“脑袋”和“疼”啊,冯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边揉着额头被磕到的部位,一边兴奋地想着。我终于明白令我一直感到不安的究竟是什么了,那是当俞翰和何一帆不停地重复着“附脑”这个新名词的时候,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颅腔里的肿瘤!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冯斯差点把这件事给忘掉了。在父亲去世的夜里,他的头部也受到了撞击,因此在医院做了CT,结果医生在他的颅腔里发现了一个很微小的良性肿瘤。当时医生说这个肿瘤短期内没什么大碍,甚至保守治疗就可能治好,他就没有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