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天寒心更寒(1 / 1)

山河变 那时明月光 199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3章 :天寒心更寒

即便已经见识过太多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但每一次见到这番凄凄惨惨戚戚的景象,楚炎凉都忍不住在心中喟叹一声这世道,怎一个惨字能够解释。

“你和你阿妈就住在这里?”不庸置疑的问题从楚炎凉的嘴里问出,看着眼前的破败落寞景象,楚炎凉完全无法把这里和瀚海城结合起来,原来在瀚海城的城墙根下,竟然还有这样一番人间惨像。

“对呀,”拓跋野不明所以,认真回答道:“我们一直住在这里。”

“十六年?”楚炎凉继续道,只是话语间已经有隐藏不住的深寒。

“是的,”拓跋野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楚炎凉向着难民窟走去,越是深入其中越是能感受到这里的凄凉与破落,这里生活的只有老人、小孩以及妇女,根本没有青壮年男子存在,当楚炎凉问起时,拓跋野说那些人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永远也回不来了,而瀚海城为了削减每年的开支,不想花钱供养这些烈士家眷,便在这偏僻的城墙跟旁建立了这个一个鬼玩意,可他们既然不愿意供养烈士家眷,可每年还是会像朝廷上书申请补贴。

看着周围的人个个衣衫不整,在隆冬的季节中瑟瑟发抖,楚炎凉只感到没来由的心寒,一个个枯瘦和没有生气的脸孔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楚炎凉不禁呢喃自语:“战争,难道战争还没有结束吗?”

“战争从来没有结束,”楚炎凉的声音被经过的一名老者听见,那老者和周围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眼神之中还有熹微光彩,让楚炎凉眼前一亮。

“这位老先生想必知道一些什么?”楚炎凉沉声问道。

那老人瞥了楚炎凉这陌生面孔一眼,有瞧了瞧为他领路的拓跋野后,脸上才露出熟悉的微笑,“小野,又为你阿妈买药了吗?”

“对呀,”拓跋野嘴角一翘也是笑道,对楚炎凉说道:“这位是魏爷爷,是这里为数不多懂得看书识字的人,我们这些人从小都是在魏爷爷这里学会认字。”

“老先生似乎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想来并不是烈士家眷,却为何会居住于此?”楚炎凉抱拳问道。

那魏姓老生低下头颅,环视周围一圈后轻叹说道:“谁说只有家境窘迫才许待在这里,谁说只有鲜衣怒马才许封王拜相,老夫也是如此,生而为书生却报国无门,只好暂居于此,教些粗浅道理,也好尽我最后一点本分。”

“观老先生之言当为天下大才,心中能有此番远大理想抱负,即便是小子也是佩服不已,”对于这样的人,楚炎凉从来不会吝啬赞美之情,毕竟舍弃己身而为天下苍生的人已经不多了。

魏姓老生摆摆手,示意自己担不起这么大的名声,摇头苦笑,“如果没有战乱,没有天灾**,我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可这却是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们喜闻乐见的,天下越乱他们便越开心,试问,谁不想做那开疆拓土的大将军,谁不想做那举手投足定乾坤的帝王师,可这些却苦了底下的百姓,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说的就是如此人间悲剧。”

楚炎凉戚戚然冲着老先生拱拱手之后,继续跟着拓跋野向难民窟的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是能看见越多悲惨景象,可是这些在冰天雪地中艰难生活的人却没有一人发出不满的呼声,也没有一人发出不甘的咆哮,他们只是安静地盯着脚下的雪,受着凌厉的风,逐渐成为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楚炎凉现在才明白魏姓老生说这句话的意义,这周遭的一切不正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吗。

当两人终于到了的时候,看着眼前依旧是瓦纸房,楚炎凉没有丝毫意外。拓跋野轻轻迈进根本没有房门遮掩的“房子”,楚炎凉紧随其后。

相比于其他的瓦纸房,这里已经好上许多,至少房中还有一张用茅草铺就的床,床头还有一张普通木桌,这在难民窟中已经算的上奢侈的享受。在茅草床上躺着一位妇人,想必就是拓跋野的阿妈。

要不是听拓跋野说起自己的阿妈只有三十余岁,可是眼前躺在床上的妇人满头银丝,皮肤干瘪,怕是有人说是六七十的老妪也没有人会怀疑,楚炎凉定睛看去,妇人口鼻之中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撑不过这个冷酷寒冬了。

“阿妈,阿妈你怎么了,”拓跋野将手中药包一抛,跪在阿妈身前不住摇晃,过了一会儿,床上的妇人才艰难睁眼,待看到是自己的儿子时,脸上才露出些微血色以及一张欣慰的笑脸。

“野儿,你回来了,”妇人艰难说道。

“阿妈,我给你把药买回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拓跋野从地上捡起药包凑到阿妈眼前晃了晃。

妇人笑了笑,“阿妈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这位是?”妇人看向拓跋野身后的少年。

“楚炎凉,”楚炎凉上前一步报出自己的性命。

“阿妈,我跟你说,先生可是世所罕见的修行者哦,我就说我看的那些小说中的人物是存在的吧,阿妈偏还不信,现在我把先生带来给阿妈看看,阿妈总该信了吧。”拓跋野神采飞扬。

“信,阿妈信还不信吗,”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抚弄着拓跋野的发髻,将他的头发打理整齐,“你看,你的发鬓都乱了,这次进城又惹事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拓跋野心虚说道,妇人岂会看不出来,脸上写满了责备与紧张,她轻拍着拓跋野的手说道:“你就是不让阿妈死心,要是阿妈去了,还有谁来关系你照顾你呢。”

“不,阿妈不会有事的,阿妈服下这些药身子一定会好的,”拓跋野紧紧攥着阿妈的手,哭腔道。

妇人慈祥笑了笑,看向楚炎凉,“此前野儿在城中闹出一些事端,看来一定是这位先生帮忙解决的,妾身在此谢过,”妇人说着,竟然要下床给楚炎凉道个万福,楚炎凉如何能允许,连连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

妇人听罢后重新躺下,对着楚炎凉道:“野儿这孩子从小就较真,爱钻牛角尖,认准的事情便是几头牛都拉不回,野儿竟然认为您是有大能力的人,想必也不会看错,妾身只希望在妾身故去后,先生能帮衬一把,不至于让野儿和城中混混一般,误入歧途就是最好。”

楚炎凉越听越不是滋味,妇人这番话怎么这般像交代后事。

妇人说完,眼神遥遥透过楚炎凉,望向无门的屋外,此时屋外大雪,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