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夏无忧失恋了。
是的，她又失恋了。这次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虽然不排除她当时有些“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口不择言”，但她还是光荣的回归了光棍的队伍。
“无忧，你俩真的就这么完了啊？”星期六早上，璐琪和夏无忧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璐琪边叠衣服边问夏无忧。
“……还能怎么办？”夏无忧正在努力把最后一件外套塞进海绵宝宝里面，“而且他居然不相信我，觉得我是觊觎他的钱和身份！简直就是被害妄想症！”夏无忧手上一用力，终于拉上了拉链，可怜的海绵宝宝像吸饱了水一样圆鼓鼓的。
“呼——算了，”夏无忧提起包甩到背上，从床上站起来，“分就分吧。没了爱情难道我就活不下去了吗？搞笑。”
“但愿啊……”璐琪耸耸肩，“对了，先说好了，你如果喝醉了不准给我打电话骚扰我。你上次失恋结果搞得我晚上失眠，缺德。”璐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知道啦知道啦，还是不是朋友，真是……”夏无忧小声抱怨，“我先走了啊。”
“要不要我送你啊？”
“不用了……”一想起来以后自己又要一个人搭车，夏无忧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强笑着对璐琪说，“我现在不想回家，我要去逛街逛街逛街！”
“带着……你的海绵宝宝！？”璐琪指着她背上那个硕大的黄色背包，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夏无忧。
夏无忧回头瞥了一眼背包，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低咳几声：“咳，额，既然这样，那……璐琪你帮我带回你家暂时替我保管我有时间去你家拿当然如果你要帮我洗我也不介意那我先走了谢谢不客气啊！”
夏无忧不带标点符号一口气说完接着把包甩在璐琪床上打开门夺路狂奔出去，宿舍的走廊里回荡着一个凄厉的女声，“啊——夏无忧！你怎么不去屎啊——！”
夏无忧顺利跑出寝室，她把随身背的双肩包背到肩上，脸上挂着奸笑一路小跑朝校门口跑去，在转角的地方却和一辆车差点撞在一起。
那辆车的车速本来不快，但夏无忧莽莽撞撞地没看清路就冲了出去，和车头只差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夏无忧猛地刹住脚，那车的主人反应也很快立刻踩了刹车。夏无忧惊魂未定站在车前面，一边在心里琢磨“难道你爸是李刚”，一边把头抬起来望向车里。
两人一对视，夏无忧的表情立马尴尬起来，五官都不知道该摆到哪。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应该大方地点头微笑，还是应该装作没看到走掉？夏无忧站在原地发愣，直到听到一声轻又短促的喇叭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挡了他的路。默默退到一边，夏无忧鼓起勇气抬头看车里的向寒，他目视着前方面无表情，两秒钟之后发动车子缓缓驶出了校园，只留给夏无忧一个车屁股。
“NND，还是这么装叉……”夏无忧愤愤地小声咕哝，眼睛里却一点点地聚集起了水汽。她拍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说道，“夏无忧！有点出息！不准哭！走！去逛街！衣服比男人可靠多了！”
夏无忧把眼泪逼回去，快步走出去拦了一辆车，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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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购物中心人头攒动，感受着周围热闹的气氛，夏无忧心里也舒服了不少。最近处在换季的时候，商场都开始打折促销，夏无忧从步行街这头逛到那头，又从那头逛回这头，逛到实在累得不行，就在街边的一家小咖啡店坐下休息。
店里的桌子很小，大多是情侣二人进去约会。夏无忧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瞥见旁边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再看看自己对面空着的椅子，她从地上把自己买的大包小包全都抱起来，一股脑放在对面的座位上，安置好后拍拍手做回自己的位子。
这样看起来就不会觉得空，不会觉得孤独了。
夏无忧自欺欺人地望着对面各色的纸袋，一个人傻笑。
下午的时候，夏无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提着袋子坐车回家。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的钥匙放在海绵宝宝的那个包的夹层里面。打电话给医院，同事说夏妈妈正在做一台手术，走不开。没办法，夏无忧只好又提着袋子坐车去了医院。
走进脊柱外科的办公室，夏妈妈不在里面。夏无忧在她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告诉她钥匙被自己拿走了，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往外面走。
等电梯的空当，夏无忧两只手被购物袋坠得发酸，就想活动一下手指头，结果勾在指尖的袋子不小心从手里滑到了地上。她蹲下身子，费力地想要把袋子勾起来，这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帮她捡起了那个袋子。
“谢谢……”夏无忧站起来，看见一个白大褂，似乎有点眼熟，“额，你是……那个……”
“陈光，Charles。”那个人提醒夏无忧。
“哦，对，你是……向寒的朋友……”夏无忧提起向寒，神色黯了黯，伸手去拿陈光手上的袋子，“谢谢你……”
陈光非但没还给她，反而把手稍微往后撤了撤。夏无忧不解，皱眉看他。
“我刚好要下班，请你吃饭，怎么样？”陈光歪头问她。
“为什么？”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刚一见面就请人吃饭。
“我有事和你说，”陈光盯着夏无忧的眼睛，“关于向寒的。”
夏无忧的目光毫无意外地闪烁了一下，陈光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把夏无忧手里的袋子拿过来，走进电梯。夏无忧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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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进医院外面的一家小餐厅，点了几个菜之后，夏无忧按捺不住好奇心，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陈光闻言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缓缓说道：“你和向寒，感情出问题了吧？”
“……向寒告诉你的？”
“不是，”陈光摇摇食指，“我猜的。”
夏无忧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猜出来的？”
“呵，我再问一句，你们到哪一步了？”陈光不答反问。
“……”夏无忧摆弄着桌上的餐具，闷闷地回答，“分手了。我提的。”
“哦？”陈光挑眉，“似乎比我想的要严重。”
“什么意思？”夏无忧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你到底为什么知道这些？”
“因为……”陈光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看着夏无忧回答，“我知道许妍回来了。”
“你也认识许妍！？”夏无忧现在很想感叹这个世界太小了。
“嗯，”陈光点点头，“向寒在美国的朋友都认识她，她是向寒的女朋友，哦，不，应该是前女友。”
“……”
“对了，忘了和你说，”陈光突然想起什么，“她的英文名，叫Miffy。”
“……”
看着夏无忧一脸被噎到的表情，陈光微笑：“想不想知道他俩之前的事情？”
夏无忧沉默良久，悲壮地点点头。
“那我就开始喽。”
“两年前，也就是零八年，那时候，向寒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在我们这一群哥们里面，他混得最好。有房有车，有自己的事业，不用去看老板的脸色，”
“向寒当初在国外无依无靠，能有当时的成绩，全靠他自己的打拼。你应该想象不到向寒那时有多拼命。那一年里我几乎没有看见他笑过，”
“不过还好，一年之后他也得到了回报，公司开得有声有色，生意也越做越大。我们哥儿几个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后来，有一天，我陪向寒回大学去看望一个老教授，那个教授在他念大学的时候对他像对儿子一样，丝毫没有介意他是个黄皮肤的华人，”
“看完教授之后，我们出门，在路边的台阶上看到一个坐在那的女生，旁边堆了一堆的行李，”
“我本来不想理会，结果向寒这个挨千刀的说什么她好像是个中国人，我们得帮她，”
“然后我们就过去，那个女的说自己在国内念完师范来美国进修，结果那个中介好像骗了她，没给她安排住的地方，”
“你说向寒平时看起来冷言冷语不爱和人交流，那个时候就TMD同情心泛滥。他把那个女的，就是许妍，捡回他家，给她了一间闲置的房间，让她住下。时间长了，向寒就动了心，俩人就在一起了，”
“其实，当时周围的朋友都不看好他们。许妍看起来一脸无害动物的样子，但我们都觉得她没那么单纯。劝向寒，他也不听，劝急了他还和我们恼，我们也就懒得说，”
“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许妍就开始今天买个名牌包，明天订一件限量鞋，花的当然是向寒的钱，”
“我们看不下去，让向寒清醒一点，向寒那个缺心眼儿的和我们说：男人挣钱就是让女人花的。你说他这是说的什么P话？整个就是一个冤大头！”
“再后来，大家已经不劝他了，都想让他摔个跟头知道疼，否则他一辈子不长记性，”
“他们交往了一年之后，向寒有天跟我说，他想和她求婚。我说：好好好，你快去，赶快去。结果向寒就真的去求婚了，”
“一求婚，许妍就慌了，她根本不爱向寒，怎么能答应呢？后来她和向寒坦白了，她承认她其实一直在利用向寒。向寒在美国已经立足了，她和他在一起，就有了靠山，不愁吃不愁穿，生活有人照顾，还能和向寒学口语。这种好事，换了我我也答应，更何况许妍是从小城镇里面出来的，看见这种王老五肯定把持不住。但结婚就不同了，许妍不想被束缚住，她野心大着呢，怎么会甘愿早早就把自己嫁了，”
“向寒那个时候才真正清醒过来，整个人立马恢复到当初大学毕业之后的样子，成天绷着个脸，”
“其实这种利用关系在美国也不少见，我当初就为了学英语找了一个美国女朋友，最后也是和平分手，分了之后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但向寒就是个死心眼。说了你别不信，许妍是他的初恋。他们分手之后向寒也不喝酒也不闹，就是不说话。后来突然有一天，向寒的父母打电话给我，说是怎么都联系不上向寒。我去了他家，人不在但东西都在，打他手机永远关机。我联系朋友一起找他，把美国几乎翻了个遍，最后我在拉斯维加斯的一个赌场找到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输了十几万了，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那么失态，”
“找到他之后，我把他押回国，交到他父母手里，然后我回美国替他打理他的公司，”
“也不知道他在国内干了些什么，几个月之后再回去，向寒就变得和没事儿人一样了，”
“从那之后，向寒就没再见过许妍，直到前几天，向寒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回来了。他之前和我说过你俩在一起了，所以这次我估摸着有许妍在，你们可能会出问题。”
讲了这么长时间，陈光口渴的不行，一边拿起茶杯喝水，一边观察着夏无忧的表情。
夏无忧的脑子一下子被塞进去太多东西，有点反应不过来，迟钝了好几秒才开口道：“那……向寒现在还喜欢她吗？”
陈光摇摇头，咽下一口茶：“他已经选择和你在一起了，你还不相信他吗？向寒这个人，对爱情的要求很高的，如果没有慎重考虑，他不会轻易踏出那一步……每次他提起你，眼睛温柔的都让我起鸡皮疙瘩。”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
“我知道，你觉得他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们的关系，但是你也要给他时间。向寒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像只猫，对外界冷漠又敏感，可其实他心里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可清楚了。况且，隔了两年，你也得让他学会重新适应啊。许妍让他受过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这两年，他就像惊弓之鸟，不敢轻易爱人，不敢轻易相信人。你又怎么能要求让他一夜之间就完全摆脱之前的阴影呢？”
“……”夏无忧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乱糟糟像一团乱麻。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心里的某个决定慢慢地形成了。
“Charles，”夏无忧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推到陈光面前，“麻烦你告诉我向寒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