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1)

人间(深情男主) 颜如画 2000 汉字|1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玻璃墙这边是死寂般的静默,终于程子默低声说:“爸,走吧。”

  

  程宏伟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玻璃,一张脸黯淡无光,一夜没有睡觉,脸上的疲惫之色显而易见,嘴角周围和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两鬓之间仿佛也染上了霜色。他原本是一个长得好而极其注重仪表的男子,多年的养尊处优和保养得宜之下,五十多岁的人仍旧保持着风度翩翩,儒雅稳重,并不显半点老态,伴着岁月增长的只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可一夕之间仿佛猛然间苍老了十岁,连反应也变得迟钝,半晌都没有答话。

  

  程子默望了他一眼:“爸,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率先走了出去。

  

  等在ICU外面的医生看见他走了出来,迎上前去又低语了几句。无非和刚刚手术结束时差不多的一席话,只是这次更婉转,再次简要叙述了对吴院长下一阶段的治疗。末了,程子默问:“我妈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那主刀医生含蓄地表示:“吴院长苏醒的希望还是很大的,碰巧萧副院长这几天在国外参加会议,他接到了消息说会马上赶回来,也会邀请几位同时参加会议的国际脑科权威专家一起过来,详细情况还得等他们会诊后再做判断。”

  

  “都是哪些人?你把人名告诉我。”程宏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站在儿子身后问道。

  

  主刀医生仿佛被问住了,朝身后几位医生看了看,可却无人出来作答,当机立断地说:“抱歉,程先生,我马上给萧副院长打电话问清楚。”

  

  程宏伟倒是在医院呆了大半天,仔细地询问清楚了妻子各方面的身体状况和医院各种与治疗相关的建议,安排好看护事宜,似乎已经从突发状况中恢复过来了,瞬时又是那个长期在商场运筹帷幄的男人,一切处理得井然有序,连一点小细节都没有忽略。程子默在一边看着,已经不想去猜测父亲是愧疚使然还是责任抑或这其中还是有爱,然而却控制不了心底深处隐隐涌出的一阵心寒,这么理智,能够这么快就完全镇定下来,到底不是普通人,亦或许这世上其实有许多这样的男人,只是他做不到而已。

  

  虽然都没有胃口,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程子默还是和父亲一起去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饭,大约一天一夜下来真是累了,没怎么说话。直到出了餐厅,在停车场要上车时,程宏伟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子默,你也回家吧,别再去医院了,你妈现在昏迷不醒,还在ICU,你去了又不能做什么,再说以后少不了往医院跑,先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吧。”

  

  虽然有道理,他也答应了,可到了半路上突然掉转车头,还是回到了医院。这一次医生松了口,可以穿无菌服进去ICU探视。程子默想了想,婉言谢绝,仍旧隔着玻璃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一次也不是回家,而是到了熟悉的学校。几个月没有来,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的绿荫道,一样的建筑,又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因是寒假,学校冷冷清清的,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在她的宿舍楼下等着她,那时也是寒假,冬日的暖阳浅浅照在身上,终于她背着包慢慢地走了出来。只是极平常,不记得后来说了些什么话,可那一天的阳光很温暖。

  

  他在那栋宿舍楼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拿出手机按了下去。和从前不一样,那边没有很快接听,只是一句机械的话语。第一次,他没有打通她的电话。

  

  他又开车去了她住的小区,到了小区门口,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那天晚上她只要他送到了这里。他下车去管理室,管理员问户主的姓名。他顿了顿,才能说出:“陈莫。”可输入电脑查询后,管理员疑惑地抬起头来:“你是不是记错了?你朋友不住在这里,这里没有这位住户。”他只迟疑了一秒,马上又报出了一个名字,大约是很久都没有这样说出那两个字,声音略微有点颤抖。这次终于有了结果,景怡园B座十二楼。管理员打电话过去通报有访客,却没有人接。他只是说了一句:“我刚刚打电话也是没人接。”竟然顺利地进去了,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管理这么森严,还会愿意放他进去。

  

  一梯一户的房子,出了电梯后,走廊静谧幽深,只听得见缓缓的脚步声,在这样的夜里,仿佛是一支凑在心里的曲子。门口的壁灯是圆圆的乳白色,像一颗硕大的白水晶,晶莹剔透,清冷的光晕下,那一扇门仿佛似近而远。按下门铃的那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只想按下去。很久很久,那扇门也没有打开。她是真的不在。他依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如果这一刻她打开门,站在他的面前,他会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看见她,一直看着她。

  

  从这天之后,程子默再也没来这里,只是闲下来时经常去学校,有时候是去看施工中的新图书馆,有时候也不是,只是走一走许多他曾经走过的地方。他其实也不知道会看见她,开学两个星期了,都没有看见她,却忽然就这样看见了。

  

  她是从教学楼里面走出来的,刚刚下课,有点慢吞吞的,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外套,下摆的褶皱随着走动在腿间荡来荡去,一条深蓝色印花流苏长围巾随意地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垂下来。这几天降温了,外面下着雨,还刮着冷风,她拢了拢围巾,他突然忍不住要打开车门下去,却看见一个人撑着伞朝她走过去。他听不见她说话,只远远地看见她似乎摇了摇头,也拿出来一把伞撑开,然后跟在那人身后走向附近的一辆汽车。

  

  过了两天,他去学校时,远远地又看见她从学校门口走出来,也是下了课。这时雨早就停了,有一点太阳,淡淡的,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呢子小外套,没有戴围巾,这么走在外面,似乎身体周围也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圈,是淡淡的白色,一点一点变得朦胧。他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还下意识地停在一辆车的后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去地铁站,也没有打车,只是往前走着。他于是下了车,慢慢地走在她的后面。

  

  她却停在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家药房门口,一直没有往后看,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