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在沈遥生日那天又独自漫游了一整夜后,大清早回来告诉辛校长,我要去北方旅游。彼时他正打算出门上班,见我主动跟他说话,脸上那惊喜的表情绽放如花,看着他眼角的深纹,那一刻,我麻木了许久的心情竟有些酸涩。也不知他听清了我的要求没有,他就一个劲地点头,然后老脸一红,竟是不好意思面对我似的,便匆匆离开了。
我到底还是给辛校长留了封信交待清楚行程,不过他收到信的时候我应该已在开往D市的列车上。
尽管不甘心,但终究只能承认自己娇生惯养的本质属性。24小时的硬座下来,到了D市,我如剥皮抽骨,哪里还有游兴?但我依然执念似的跑到了海边。那是我和沈遥共同的梦想。如今,我替他一块儿实现。
北方的初夏依旧很冷,海风大到超乎我想象。我被吹得浑浑噩噩,回到宾馆就浑身不太舒服,过敏性肤质的我还出了风疹。
这是次失败的旅程,或者说失心落魄也不为过。D市的海景让我失望了,没有沙滩,甚至没有阳光,雾蒙蒙的。寥寥几个旅客,驾着高档的敞篷车来,拍几张矫揉造作的照片,又匆匆驱车离开。
一切都显得速食而虚假,最初的热情被无情扑灭。我嘲笑,浩瀚的大海所扮演的也不过是背景和摆设的傀儡角色,那么还有什么是能够彰显本色,放飞真性情的呢?
别人初次来到海边,都会张开双臂,我却紧紧地环抱住自己。沈遥,我正面朝大海,却丝毫感觉不到春暖花开。如果有你在,会不会不同?
在宾馆的第一夜就听到有火警的声音,是附近的一家粥店出了事。这触动了我最脆弱的神经,我看着小旅馆房间斑驳的天顶,一整晚噩梦连连。第二天,我待在旅馆里哪儿也没去,不停地给沈遥写信,写我的失望和不开心。再后来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归程。
又是24小时的硬座,看到熟悉的家门,我已近乎虚脱。
万没想到,为我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赵翰墨。很高,并不像我们高中那些正在拔个的男生,瘦如竹竿,而是有很匀称的身材,甚至有一点点强壮。但气质却让人感到清秀儒雅的。多么奇怪的一个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厚实而优质的经历沉积。
“辛澜,欢迎回家。”他对我露了个微笑,喊我的名字。那么自然熟稔,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他的声音很有特点,那一声“辛澜”之后,很久,那略带鼻音的嗓音仍如带有磁力一般附在我的脑海里。
我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这还是第一次被陌生的成熟异性以如此随意的方式打招呼。
但或许是赵翰墨那与生俱来就能将人吸引的气场,也或许是我骨子里以貌取人的劣根性作祟,对他这般大大方方闯入我的生活的行径,我只是不习惯,倒并没有反感。
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我。不过,无论哪个第一次,我当时的形象都绝谈不上好看。
赵翰墨很自如地接过我的背包,还为我递上拖鞋,将我迎进门。我恍恍惚惚经历着这一切,脑子里甚至出现这样的想法,他是不是那只会做出嘲笑表情的猴子的变体?或许一会儿清醒后,这些场景就都不见了。
“你父母这两天有公务不能回来。今天中午刚走,我正好前来有些事情要拜托他们,于是便留下来替他们迎接你回家。”他一边帮我忙活,一边简单地进行自我介绍。“哦,对了。我叫赵翰墨,目前在S大任教,是你父母的朋友。”
“哦。”说实话,我对他的身份半点不感兴趣。此时此刻,我现在脑海里唯一想的,就是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入我那张柔软的床,舒舒服服大睡一觉。
赵翰墨似乎很了解我的心思,帮我收拾完了,就不再打扰。而是独自去了阳台,似乎在和谁打电话。我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进洗手间洗漱。
待我出来,他正在餐厅摆碗筷,他招呼我:“要过来吃点东西么?你爸妈为你准备了一大桌的好菜。”
我半点胃口也没有,事实上,闻到饭菜的香气,我胃里翻腾地厉害。连忙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自便,便反手锁了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我曾跟他抬杠,说幸亏我当初不算一个十分正常的孩子,要不然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得反客为主,在我家当起大爷来。
他却挑挑眉,轻描淡写地瞥了我一眼,语调上扬地回了我两个字,“是吗?”
我默。确实,聪明如他,又是有备而来,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手段,他哪里会放在眼里?不过,他大约也没想到我会是这样一个缺了心眼的小孩,对于一切都不避不拒,以至于他的很多招术对我使来都如陷进了棉花。我自是有些得意,当时的他肯定也不是一点都不郁闷的。
我在床上烙大饼,脑袋昏昏欲裂,却睡不着。朦朦胧胧中,听到有敲门的声音。接着是赵翰墨磁性很强的嗓音,“辛澜”,“辛澜”……
我把头蒙进被里,压根不搭理。当时已入夏,我忘了开空调,被子裹得死紧竟也没觉得热。
他喊了两声便没了音,到底还算自觉。可谁知,紧接着啪嗒一响,竟是门锁开了。
赵翰墨高大的身影很及时地挡住了门后客厅的光。不过下一刻,他就把我房间的顶灯给打了开来。
我恼火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想瞪他,无奈灯光刺得我只能眯起眼。
他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我的床边,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手心就贴上了我的额头,一时间竟让我有种清明的感觉,也忘了躲开他,只是舒服地深吸了口气。
他的表情似是了然,拍拍我的脸颊道:“发烧了。起来先把药吃了吧。”
半晌,我没动。他的表情有些担忧,“没力气起来么?我帮你……”他想来扶我,我急忙裹着被子偏身一躲。
“别。我自己可以。”说完,我依旧没动。
赵翰墨奇怪了。
我无奈,只能稍微放软了语气:“你能不能先出去。我保证把药吃完的。”
他大约是以为我闹小孩子脾气,笑道:“你还要先量下-体温,然后我才能考虑你的药量。”
我一闭眼,终于耐心磨尽,嗓音有些嘶哑地吼道:“你给我出去!”
可他依旧没反应。我泄气。这个人,真是难搞得紧。只能又轻声说出了真相,“我……我里面没穿衣服。”
下一秒,赵翰墨十分开怀的笑声便在我耳边震荡开来,笑得我愈发觉得浑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