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1)

随身而没 蓝紫青灰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死压着毡子,不肯放手,眼睛在屋里滴溜乱转,嘴朝供着毛主席塑像和像章的床呶呶,说,“那,那里有件九成新的大衣,你把它拿走,就当今晚平过了。这件大衣做做总要十几块钱,总抵得过今晚的债了。”

  老叶看都不看那什么大衣,只管摇头说:“我又不缺大衣穿,老子军大衣棉大衣呢子大衣好几件,稀罕你的大衣?”

  老童哀求说:“我晓得你不缺衣服穿,你老婆会给你做。你把这件大衣拿走,我们就平了,明天接着来。”说着跳起来,从床上抽起那件大衣,披在老叶身上,一边把他往过道上推,“晚了晚了,我嫂子要不放你进门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接着来。”又把那两个人也赶着往过道上推,三个人在狭窄的过道上挤着,老叶要进来,别人要出去,就堵在那里了。老童使劲把三个人往外推,嘴里一迳说:“回去睡觉回去睡觉,明天请早。”把三个赶出去后,马上关上了门。

  第二天临下班前,老童特地跑到老叶的车间,叫他吃了饭就去。老叶慢条斯理地说:“你这个样子,叫我多不好意思?是你吵着要来,又是你吵着翻本。我要是不给你翻本的机会,说起来是我老叶子不讲义气。我都说了,等发了工资再来,大家休息两天嘛。”

  老童死活就是不干,并且拍拍胸脯说:“你放心,我已经有钱了了,保证不欠。”

  “你从哪里弄来的钱?”老叶关了机床,摘下手套问:“你有钱昨天为什么不拿出来,叫我做冤大头,拿回家一件不晓得是谁的破大衣,一股的霉味,这天又没太阳,晒又没法晒,扔在沙发上还嫌把沙发弄串味了。”

  老童腆着脸说:“单身汉嘛,谁都是这样。你以为人人都你一样有个勤快的老婆,天天洗洗晒晒?跟你说我真的有钱了,”翻开口袋给他看,里面确实是一叠“大团结”,“喏,不多不少,整整十张。靠这些,我一定会捞回本的。”又凶巴巴地说:“你要是不来,就是黄世仁穆人智。”

  老叶被他缠不过,只好答应了。

  围炉夜话

  老童有这么大笔的赌资,这叫老叶很吃惊。这一阵和他打麻将,几乎把他的老底掏空了,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按老童的性格分析,一定是厂子里需要买什么东西,经了他的手,他挪用了,想用这个钱来博回他原来的钱。

  厂里的钱可不是玩的,万一被厂里知道,不管是输钱的还是赢钱的都脱不了干系。老叶又不是缺钱用了才去摸牌,不过是无聊透顶,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因为担心钱的来路。老叶借口感冒了,在家里猫了两天,还去医务室拿了药片,开了病假,弄得像真的一样。他在家休息,也是闲不住的,搭了厂里每天早晨到岩寺镇去买菜的卡车,也跟着去买菜。想起去年秋天时说要请徐长卿吃涮羊肉,一直也没动手,正好遇上这下雪天,在家烧了炭炉子,叫上至亲好友围炉夜话,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坐上卡车,和司机老王,还有采购老张三个人挤在驾驶室,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这两人也是他家的常客,牌桌有输有赢,输的多来赢的少,但老叶凡是赌局皆给人留了退步,因此都无芥蒂。要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手气不好,别的都不论。

  老王和老张抽着他敬的牡丹烟,话题来来回回,总离不开上面的政策,什么时候可以让他们回上海。谈着谈着越发的丧气,总是毫无希望的样子,看来这一辈子要终老山林了。话题败兴,老张便调了频道,说起厂里的新闻来。他做为采购,成天来回跑,平时接触的人多,听说的传闻也多,这时便说起他的隔壁邻居来,说是邻居家的女人和厂里另一个男人勾勾搭搭,被她男人觉察出来了。这男的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仍然去上班,暗暗叫了帮人去捉奸,把一对狗男女堵在被窝里,又逼着男的割地赔款写保证书才了了事。

  老王听了啧啧称奇,说:“抓奸就抓奸,为什么又叫上别人?还不怕老婆看的人少了?”

  老张哈哈大笑,说:“老王是个老实人,没见过抓奸的。你想想看,奸夫□恋□热,好事被坏,还不联手痛打原主?他不找个帮手,说不定割地赔款的就是他自己。这绿帽子戴得稳稳当当,还不敢说。搞得不好就是哑巴吃黄连了。”

  老叶听了心里明亮,原来老童的钱是这么来的。但是他还是装着和别人一样的,用对此类事充满了恰当的好奇心的表情问:“苦主和帮手拿到钱该怎么分呢?五五?四六?册那,这样的好事,又有钱拿,又有热闹看,伊只赤佬要开心死了。不过呢,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去当这个撬边模子,得罪人不说,伤阴德的。”

  老张笑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有的人来得个愿意,自靠奋勇要去打头阵。他队长做不成了,威风还是要摆的。”老张说得兴奋,终于还是说漏了嘴。

  老叶有意装作像是没听出来,不吱声,老王却听出点眉目,脑筋一转就明白了,说:“哦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只赤佬。怪不得呢。”老童在厂里脾气和名声都不好,谁都不喜欢他,这样的事,也就他做得出来吧。

  老叶在岩寺镇的肉铺子里买了一只羊腿,又坐了老王的车回来,到家就收拾羊腿。把栗子肉取下来薄薄地切了,排在盘子里,皮和碎肉加骨头还有白萝卜,再加一把八角茴香,煮了一大锅汤,等羊肉煮得酥烂了,捞出来放得稍凉了,用块纱布卷起来,裹紧,外面用棉绳一道道捆紧,做成扎肉。汤里的萝卜吸饱了羊肉的膻味,是不吃的,捞出来扔了,原汤连锅就放窗台上冻着,这样的天,放上一个星期也不会坏。

  到晚上下班时,他已经生着了炭,涮肉炉子里的汤也滚了,里头搁了夏天时晒的虾干、问农民买的笋干,几大片姜,几段葱白。炉子的烟囱上还有白铁皮敲的一节拔风筒。

  朱紫容和徐长卿还有刘卫星下了班一起走的,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一炉红红的炭火和滚热的汤,不感动都难。刘卫星看了不停地赞美,说叶哥做事,总是这么完美。

  朱紫容摘下围巾,扎起围裙,接过老叶洗净的黄芽菜泡软的菜粉丝端上来,老叶再加一盘盐白菜,放在汤里吊鲜味。四个人坐下就开吃,正好一桌。等第一轮煮熟的羊肉吃了下肚,几个人才放慢了筷子,说起闲话来。

  老叶把今天在车上听说的事绘声绘色讲给他们听,听得朱紫容一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