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带你在学校附近转了转,我一直很遗憾这件事。难得你来,我带你好好逛逛吧。”
时岱岱摆摆手,连忙说:“不用了,师姐,我来B市工作几个月了。”
一直垂头的成熙林就转头看着她。
“你在B市工作?”言子濬难掩饰,随即又笑着推推成熙林:“这下好了,我们以后就可以经常找岱岱一起玩了。”
沉默了一下,成熙林将她放在他腰上的手拿下来握着,看向时岱岱,问:“怎么来了B市也不来找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感觉到他下的决心,时岱岱就轻松地说:“刚接了工作,每天忙得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也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
要一个联系方式有多难?只是她不想联系。
成熙林翻出了一张名片递过来:“有空的时候一起出来转转,到时候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到时候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过去的某个夜里,她曾为了这句话,兴奋到彻夜不眠,直被室友取笑成“春天里的母猫”。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来接她的人,还有言子濬。
怪只怪,她和成熙林之间就算有过什么,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感觉。感觉是多么飘渺虚无的东西,稍纵即逝,根本不能跟他和言子濬日日相处的感情相比。
那年在B市火车站看到手牵手向她打招呼的他们,她只看到自己的震惊和心痛,只顾着埋怨缘分的不公。现在她才看清,这两个人靠在一起,原来是一种叫做真爱的感情。
真爱原来是这样。
听起来很像是橱窗里摆卖的一对瓷娃娃,若是少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总是让人觉得孤单。也许就是这样的,上帝取了亚当的一根肋骨制造了夏娃,所以,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男子在花丛千树中如蝶般飘忽而过,只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根肋骨。而他们胸中隐隐的痛感,就叫错爱——唯有对的那一个人才能契合,才会给予他们完整感,不再流浪寻找。
“有空的时候记得联系我。”言子濬热情地说。
时岱岱笑了。
之后一群人吃吃喝喝,闹得很凶。时岱岱这么多年第一次参加同学会,自然成为大家围攻的对象,喝了很多。据凌佳璐次日的复述,她酒品颇为有意思,没醉之前一直结结巴巴婉拒别人的敬酒,喝醉了反而条理清晰,软硬不吃,极为难缠,抓着干过杯的人拼酒,让一干男生都对自己没事干嘛要去敬酒的行为懊悔不已。
第二天在张家客房醒来听着凌佳璐兴奋复述昨晚自己辉煌战绩的时岱岱同样懊悔不已。
“你说如果你昨晚缠着成熙林敬酒,那个言子濬会有什么反应?”凌佳璐也是在B市上学,但前三年都去英国交换实习了,回国后成熙林已经和言子濬在一起了,因此对言子濬都不怎么对付,每次都是用“那个言子濬”来称呼她。
“大概会美救英雄吧。”时岱岱扶着浑噩的脑袋坐起来。她想了想,拿过床头桌的手提包,翻出昨晚那张名片,手指沿着纸面突出的文字轻轻摩挲。
她终于放下了。
体悟迟迟才来,幸好不算太迟。写着耀人头衔和手机号码的纸张,准确无比地飞向了桌脚的垃圾桶,停留在记忆的回收站里,希望有天能够彻底清空。
这一次,就让她先转身,不做望断背影的那个人。
开学一个月后,高一年级的集训开始了。集训是青岚有别于一般学校的一大举措,每个学期学校都会组织为期一个星期的集训活动,以班为单位,集训内容以体能锻炼为主,类似于军训行动,但增加了很多灵活的项目。
高一年级都在B市有名的某军校集训,时岱岱虽然不是副班,但青岚一贯物尽其用,像她这种既无家事又无情事还惯于跟学生谈心事的老师,怎么白白能放在学校吃闲饭呢?
跟团过来的教职工,算上时岱岱就只来了三个女的,另外两个是校医室的女医生。每个班由军校的一名教官加上每班的班主任负责,还有后勤人员、医护人员在旁协助,出发前时岱岱看着名单上自己名字后的“机动人员”疑惑半天,究竟自己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事后证明,青岚压榨教师的能力跟它的名声成正比关系,她有点明白那些教师不续约的理由。
06 经年旧情
时岱岱跟校医队的两名女医生坐在树下搭起的帐篷下——她一点也不想这么闲,惹来学生们的嫉妒。她本来是站在一旁听从差遣的,可军校的几个教官看了她几眼后就让陈老师叫她去坐着。看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陈老师忍不住告诉她真相,青岚的运动服设计得很修长,她穿上之后往那儿一站,几名教官都特别有感于她的海拔压力。
时岱岱顿时无语了。
青岚的学生从小学起每年都要集训两次,虽说都习以为常了,但大部分学生皆为家中娇子,不少人抱怨连连,找尽了借口偷懒。
对偷懒的男学生教官还能拉下脸教训,可面对娇滴滴的女学生完全没辙,这个时候班主任就出马的了。能当上班主任的,哪个人不是人精的?几次下来,不管男生女生都焉了,乖乖训练。
有不少人最终还是突破教官及班主任的双重防护,成功杀入校医队的管辖范围,有趣的是两位女校医看起来和蔼可亲,内心却是黑医两枚,装病的学生被她们“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手段吓得活蹦乱跳、精神抖擞、迫不及待地回归训练大军中。
大浪淘沙后留下的学生,要么真是身体素质太差,要么就是被心所困。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粗鲁对待。如果是前一种学生,时岱岱就要细心观察其需要,斟茶倒水,直到其恢复体力归队;后一种比较麻烦,开导人是一种艺术,若方法不得当就会成为一种杀戮。
时岱岱坐在护理床旁边,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一直拿胳膊掩着眼睛的女生,想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教官将人送过来的时候,有中暑的迹象,看起来这么文弱竟然强撑到晕倒也不肯举手要求休息,是性子本来就很倔还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
终于吹来了一阵凉风,将时岱岱手中的杂志吹翻了好几页,时岱岱收起杂志,帮女生理了理飞乱的头发。
“时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身体不够好,数学作业也从来没有拿过A。”女生开口问,依旧掩着眼睛。
时岱岱轻轻一笑:“我记得我高一的时候,150分满分的数学拿过一次3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