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叫:“呀呀呸,我不中你的计,我要是说我有想去的地方,你肯定接下来会说那什么时候来,我陪你去。”蒲瑞安说:“你知道就好。什么时候来?”
景天对他的提议有点心动,这一段时间她正好有空,要不要去苏州看看那个私家园子呢?蒲瑞安说:“来吧,上次你就关在园区了,肯定没好好玩过,你来我带你去平江路,还有五亩园的昆曲传习所,我们去听《牡丹亭》去,上次听弋阳腔不是没听成吗。怎么样,心动了没有?”景天说:“你真讨厌,等我想好了再给你发短信,我挂了。”不等他反对,就按断了通话键。
回上海后,她在家里呆了两天,又觉得无聊了。只觉得房子太小,四面都是墙壁,出去转转,除了马路就是人,连一个想让她掏出相机来的地方都没有,触目所及,水泥从脚底直砌上天穹。如果地球是人也要呼吸的话,那城市,肯定是它结痂的地方。板结成比花岗岩还要结实的石块,敲一敲,梆梆响。
她在家画着画,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只是心浮气躁,把画笔一扔,握着拳头冲着墙壁大叫。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景天想,我想回到营地去,扛起摄像机,在青山碧水间,与鹭鸟为伴。
她发短信给蒲瑞安:我想回营地,我想那些鸟。蒲瑞安回她:来苏州吧,我们去灵岩山。难得他会写这么多,而不是叫她说话,那一定是他不方便讲话。让他不方便,是她最乐意做的事,于是她再回过去:你在干什么?他答:开会。她看了大笑,写道:那我的心情好了一点。你真可怜,比我还惨。他回道:来陪我,让我好过点。
景天想了想,回道:好。蒲瑞安的回信马上来了:几时?景天写:我现在就去火车站,坐最早一班车。蒲瑞安回她:买好票给我电话。她写:好。
这个决定让她兴奋了起来,随手搜了两件衣服塞进一个包里,给爸妈留了个条,说有朋友在苏州,她过去散散心,晚上打电话回来。
到了火车站去买票,被告知最近的一趟二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只有站票了,她说给我一张。上海到苏州而已,站票就站票好了,在上海乘个公交车有时还要站一个小时呢,有什么关系。
买好票冲进候车室检了票,飞奔一样的上了车,才站好火车就开了。她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找了个地方靠壁站着,给蒲瑞安发了短信,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看着看着心思就溜走了,想我这样过去找他,算什么呢?又想他不是去江西找她了吗?那又算什么?算男女朋友呗,笨蛋。想那么多干什么?又想,我妈要是知道我跟这样的男人做朋友,肯定要吓得晕过去。又想,不会,我妈那个人大度得很,最多吃惊一下,然后说女儿,你当心被他骗。大你这么多的人,人家吃的盐多过你吃的米。
景天恶作剧地想,也许是我先跟他说拜拜呢。又想,我要真说拜拜,他肯定不依,像他这么决心坚定的人,哪有这么轻易放弃的。又想,难道我就一辈子跟他了吗?难道我就不再看看了吗?然后又骂自己,你真是不可救药,前一阵还为了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而痛不欲生,怎么这下又先想着要抛弃别人了?难道是真的不好看这段感情?
临到要下车了,她还在想,我要跟他先说好,我就是来玩玩的,什么都不是,你不许想歪,我可没答应做你老婆。嗯,就是这样。从上海到苏州这一点点路,转眼就到了,她下车的时候想,上次松鹤楼的水晶虾仁没吃到,这次要补上,不能放过他。
到了出口,她先张望一下,没看见人,想发短信告诉他她到了,正摸手机,就有人影罩在她头上,她抬头看他,想也没想就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胸口,眼睛有些发潮。原来想那么多都是假的,真实的感情是容不得人有思考的,最直接的反映就是最深层的意识。
蒲瑞安低头看她的脸,问:“怎么了?有不高兴的事?”看看周围的人侧目的样子,揽着她赶紧走了。“注意国情,这不是外国。”他开她玩笑,“不过我很受宠若惊。”在停车场找到车子,分头坐进去,他看着她问她:“到底怎么了?”
“我失业了。”景天在事情发生后头一次流露出委屈来,并且一见到他张口就说,完全不是她预先想好的内容。“片子拍完了,经理说没钱做后期,他只能留两个人,我一生气,就把我们的资料都问他要了回来,说那我就走好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我有多喜欢那个片子。可是我们花了那么多心血进去,却是这么个结果。我想想就生气,怎么能这样呢?哪怕是要我白做都可以,至少给我一个完成的机会,现在算怎么回事?片子烂尾扔在仓库里,我这一年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直到说出来,她才知道她有多难过。那么多美丽的画面拍了下来,只能留在黑暗之中。所以她才要去学画画的吧,画画出来,至少可以挂在墙上看。画出来就是成品,没有什么后期制作资金不足的问题。有些事情只凭一个人的能力就能做到做好,在对社会失望之后,自然而然会转向个人寻求突破。
“原来不是我魅力大,而是被人炒鱿鱼了,害我白高兴一场。”蒲瑞安逗她,但景天实在笑不起来,只冲他牵了牵嘴角,连咧个嘴都没力气。蒲瑞安问:“想抱一下吗?”景天点头,把头靠过去,蒲瑞安抱住她,让她伏在他胸前,“小景,我要是说每一朵乌云都镶有银边是不是会被你嘲笑?”景天嗯了一声,蒲瑞安又说:“那失败是成功之母呢?”景天说:“好像不怎么搭界的?换一个。”蒲瑞安想了一下,“不以成败论英雄?”景天点头,“沾点边了。”
蒲瑞安把她扶正,“太严苛了。好了吗?好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吧,停车场总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景天说:“水晶虾仁。”蒲瑞安嗯了一声,意示询问。景天说:“上次我同学说你请他们吃饭,去的松鹤楼,光是水晶虾仁就点了三盘,我也要。”蒲瑞安笑了,“好,水晶虾仁。”
松鹤楼观前街就有一家,但蒲瑞安说那是给游客吃的,重油浓腻,环境也吵,另外找了一家清雅的小店。他在苏州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哪里的菜好,他说去哪里,她跟着就是了。这家店店堂不大,却有上下三层楼,服务的小姐把他们带到三层楼上一个小小的包间里,楼下就是山塘街。
吃饭时她把回来后的事细细讲了一遍,说我答应了给王连长他们寄照片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