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这个鸟类自然保护区,怎么会去吃呢。”
周示楝又对蒲瑞安说:“小安子,你也一样。”
蒲瑞安笑说:“不会的。”
周示楝说:“我知道你不会,但你现在事业也做大了,难免人家要请你吃饭,你又面和心软好说话,人家一劝,你就去了。”
蒲瑞安只好说我记下了,又指着刚上来的蜜汁火方请他多吃点,再对景天说:“女孩子不爱吃这个,景小姐来点扬州干丝吧。”把干丝转到她面前,自己吃一块爆鳝背作陪,放下筷子说:“我从前学中国画,老师出过两个题,一个是‘霜禽欲下先偷眼’,一个是‘踏花归来马蹄香’,后一句大家都知道这么画,前一个就把大家难住了。景小姐,要是你,你怎么处理画面破这个题?”
景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考上了,也放下筷子说:“后一个是在马蹄上画两蝴蝶,这个我以前看书时看到过。这前一个,倒是扣上了这次的题。”心想我前两天找了那么多的诗啊词的,怎么没找到这一句,要是早有准备,也不至于今天这么难堪。说道:“我就是不懂,才向安先生请教的。”
“不是安先生,是蒲先生。”蒲瑞安任她叫了这么久的安先生,这才想起要纠正她似的,“我问你答,你答得不对,我再来纠正。”
景天的脸微微有点红,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脸色看。明明两个人是旧相识,还曾经做过一个月的师生,又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把自己从苏州送回上海。就凭这两点,也不该见了面装作不认识,一顿饭期间都爱搭不理的,只管缠着周示楝胡说八道。这么拙劣的掩饰手法,怎么骗得过眼前这个人?
周示楝看景天一脸的不自在,劝道:“小景儿说了不懂,才来请教的,人家虚心好学,你怎么真的摆起老师的凶脸来了?”
景天定一定神说:“蒲老师,这首诗我不熟,这‘霜禽欲下先偷眼’说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周示楝说:“是嘛,你们没学过,怪不得你。这是林和靖的梅花诗,原诗有这么两句:‘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合知欲断魂。’要让我画,我也不知怎么下笔?小安子,你是怎么画的?”
蒲瑞安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说:“过两天我拿画给景小姐看吧,你们什么时候走?”景天说下礼拜一,蒲瑞安说:“那好,那就这个星期六吧,我把画和脚本都准备好。”
景天瞪着他说:“今天都星期二了。”
蒲瑞安笑说:“那么你认为要多久?”
景天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好说:“那我去找蒲老师好了。”
蒲瑞安点头,说:“嗯,那你直接来我家吧,要不要我开车去接?”
景天忙摇头,说不敢不敢,又问:“蒲老师家住哪里?”
蒲瑞安说:“淮海坊23弄7号。”
景天再一次瞪着他,说:“你家住淮海坊?”
蒲瑞安笑一笑,淡淡地说:“你呢?”
景天气鼓鼓的说:“新华路。”
周示楝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去的说得有熟悉感了,一边吃着松鼠桂鱼,一边笑眯眯地说:“都是不错的地段啊。一个是民族资本家的大本营,一个是文艺界的老巢。要是换我年轻的时候,你们两个,就都是我专政的对象。”
景天和蒲端安听了都笑起来,一个说:“周伯伯,你自己也住康定路的。”一个说:“周老师,拿起笔作刀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周示楝说:“谁说的?我可是看到文汇报上有人在炮轰谢晋。”景天说:“那个作者神经病,想出名想疯了。”
蒲瑞安点头说:“是的,那篇文章我也看到了,我的想法和景小姐一样,作者是想借评论谢晋出名。在单位讲的是论资排辈,老人升上去,才轮得到年轻人,可是年轻人不肯慢慢等的,只好出奇制胜。不过走这样的捷径,名是出了,人品就不好了。”
周示楝指着蒲瑞安说:“小安子,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任何时候,都有原则。即使离开了学术界下了商海,也能坚持本我真心,实在难得。来,我敬你一杯。”蒲瑞安忙举起酒杯说不敢不敢,和周示楝碰了碰杯。
景天说:“我也要。”举起酒杯虚敬了一下,笑说:“周伯伯,这位蒲先生是不是就是你曾经说过的像孙道临邱岳峰那样的人?”
周示楝哈哈大笑,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了。
“周老师怎么会把我那两位大师比?”蒲瑞安问:“景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景天眨眨眼睛装天真说:“周伯伯一向是难得夸人的,要夸也就夸夸孙邱两位大师,这下把蒲先生夸得成了一朵花,我就问一下。”说着冲周示楝鬼鬼祟祟地笑。
周示楝摇摇头,说:“不能说不能说。我要说是,小安子不答应,我要说不是,景丫头要失望。来来来,吃菜吃菜。”
听他打太极,那两人也无法。蒲瑞安随口说一些生意场上的奇人逸事,逗得两人十分开心,景天也慢慢忘了尴尬,和蒲瑞安有说有笑的。蒲瑞安则完全掌握了谈话主动权,景天丝毫没察觉,还当是说开了,胡混过关了,蒲老师叫得也顺口了,不怎怎么说起两人住的地方来,景天说:“淮海坊不灵光的,出门就是大马路,太吵,灰又大。从前么还是可以的,现在我去都不要去。”
蒲瑞安不服气,反驳她说:“新华路那边树倒是大,可是树大了就太阴森,住在那里阳气不足。”
“淮海路现在开膛破肚挖地铁,”景天哼一声说:“已经成了大工地了,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蒲瑞安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亮了一下,笑意浮在闪动的眼神里,“哪个工地晚上还开工?他们敢开工,我就敢打110。”
周示楝笑眯眯地看他们说话斗嘴,闷声不响发大财,桌上的菜他一个人吃了一多半,吃到饱得撑住了,那两人还在争论是淮海坊好还是新华路好。蒲端安说“淮海路都在修地铁了,新华路不知捱到几辰光去”,景天就说“淮海路上的法国梧桐都被挖光了,到夏天的时候路上一棵树都没有,晒死你们,那时你就知道新华路阴森森的好处了”。周示楝用餐巾擦擦嘴说:“你们慢慢吵,我先回去了。”
那两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长辈在,不好意思住了口,说一起走一起走。景天说我送你回去,蒲瑞安说我开车送二位。周示楝说:“不用不用,我吃得太饱,要溜达溜达消消食,回去正好午睡。”
景天问:“你在办公室怎么午睡?”
周示楝说:“我有一张藤躺椅,是我专用的午睡橙,办公室别的人都不敢坐的。我跟你们说,每天午睡十五分钟,对身体大大的有好处。不过说了也白说,我跟他们每个人都说过,谁都不听,午休的时候就知道打牌。唉,你们这会儿是不会知道的。”摸着肚子站起来,朝两人摆摆手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