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此时,彼时 夜惊鸿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话一旦出口,他却感到一股久违的喜意涌上自己的心口,连眼角与眉梢都不能自控地舒展起来,整个晚上乱成一团乱麻一般的思绪登时无比清明起来——他要常怡!

  即使隔了那么久,即使两个人中间有那么多的伤害与痛楚,即使自己的姐姐嫁了她的父亲,即使知道她或许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温顺得像头小鹿一样可以为自己生、为自己死的小怡了——他还是想跟她在一起。

  常怡微微侧过身子,看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低声说:“放开我。”

  “不放——为什么让我放开?”

  常怡转过身,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韩滨,他注视着她,看了很久,像是一万年那么长,才发现眼前这双看似一泓清水般的眼睛,虽然温柔到了极限,但是眼波深处,却有着一股潭水般的沉静,极轻微,极细渺,但却实实在在地存在于她的灵魂深处。

  “小水,昨天你要我跟着你走,我跟着,是因为我相信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中间发生什么事,甚至你说你变坏了,可我始终还是觉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伤害我——我也没有看错,你确实没有伤害我……”

  “你这样相信我?”很简单的一句相信你,让韩滨神情一震,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在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十年不曾见面的她,竟然还是凭着本能选择相信他?

  常怡点头,毫不怀疑地对他说:“我不信你还信谁呢?其实在我眼里,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好,可是小水,我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韩滨惊讶得缩回拉着她的手,注视着沉默的她,一声不响,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或许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明白的。就像我以前看见报纸上电视上说,谁家的孩子丢了,那个苦苦找寻孩子的母亲竟然会绝望得自杀,跳楼的也有,吃药的也发生过,那时我不能理解,心想一个孩子丢了,就跟丈夫再生一个不就行了,何必绝望得死掉?可是现在我懂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丢了孩子的母亲更可怜的人了!”说到这里,常怡一直恬淡的面容涌上痛楚,大大的眼睛里泪珠子像是牵了线一样纷纷滚落,她花骨朵一样好看的嘴剧烈地颤抖,好半时说不出话来。

  “小怡——”韩滨看她这样,胸口蓦地大恸,不自禁地从二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唤她的小名。

  “没有当过母亲的人,不能知道这当中的难过与悔恨,自责与自伤,我很感激我的二姐,这十年她完全没了她自己,豁出去一切来帮助我保护我。所以小水,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我不能——我无法面对一个那样的过去,看着你,就会想起那个我从没福气看一眼抱一下的孩子,我知道我这样的心态,跟你在一起不会幸福,也不会给你幸福。我们忘了过去,好好地活往后的日子吧?”

  韩滨默默地听完了她的话,看着她向来不会撒谎的眼睛,目光下移,看着她穿着自己宽大的睡袍下,那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娇小身子,直到看着她细瘦得可怜的脚踝,目光顿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点儿暗哑,他要清了一下才能发出声音:“我懂了。”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他转过身,快速地穿过房间,拉开房门,出去之前对她道:“换好衣服,我送你回花溪镇。”

  不谅人只韩岳看着常欢消失在常家大门里,自己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窈窕的身子进了屋门,仍不肯离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车里,很久很久,方才转动方向盘,向诊所驶去。

  习惯性地掏出钥匙,正要打开诊所的前门,眼睛蓦地看见铁门上坑坑洼洼的凿痕,拿着钥匙的手顿在空中,好一时没有动作。

  “韩医生——”

  旁边一个声音叫他,韩岳怔着,一时没有回头,那个声音近了些,走到他身后唤道:“韩医生——”

  韩岳回过头,看见自己药房的经理许鸣站在身后,二十七岁的许鸣,身材不高不矮,是弟弟韩滨的高中同学,给韩岳工作四年以来,非常得韩岳的信任,二人之间关系一直非常融洽。韩岳放下心事,对他笑道:“找我?”

  “你父亲今天早上来过,没找到你,他说你母亲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许鸣对他笑道。

  韩岳听了,眉头微皱,母亲要说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过去他避之不及的事情,看来无论怎么拖延,母亲也不打算放过他,他叹口气,将钥匙放回口袋,对许鸣道:“帮我找个护士和门诊大夫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护士已经找到了,一个在邻镇医院工作了十多年,非常有经验,因为家里搬到我们花溪镇,所以过来的,工作经历没有污点;另外一个是刚从护士学校毕业的学生——至于医生,由于你要求的正规医学院背景,一时不太容易找到,所以……”

  韩岳点头,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医生,愿意屈尊到一个乡下小镇的诊所来谋职的,确实不好找,看来只能他自己接着忙了。

  跟许鸣告辞,向家里走去,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他父亲韩建设出去。韩建设刚刚从油田退休,人辛苦了一辈子,呼喇一下子没事干了,寂寞得发慌,就参加了退休职工文体中心,整天在那里跟一群老伙计打牌下棋,日子过得很滋润,人也日渐富态起来,非复十年前为了儿女操劳时那般蜡黄消瘦了。

  “小山,你妈正要我顺路去找你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韩岳嗯了一声,没回答,边向屋子里走,边随口问了句:“我妈身体好么?”

  “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韩建设说道,看儿子进屋了,他摇摇头,儿女的事情,他从大女儿韩嫣执意嫁给常晟尧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管不了,气死也是闲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摇头叹息一会儿,出门去了。

  韩岳推开母亲的屋门,韩母正在跟本家的一个婶子聊天,看见大儿子回来了,高兴地说:“小山,你总算回来了,我让你给雪萍打电话,你打了么?”

  韩岳沉稳的目光看了一眼本家婶子,那大婶很懂事知趣地站起身,跟韩母匆匆告辞,韩母也没有深留,只殷勤地说:“下午再来聊啊。”

  韩岳等本家婶走出大门,才开口道:“妈你找我?”

  “是啊,我不找你,你就不回来。可惜我又没有一双好腿,不能亲自去诊所见自己的儿子。”韩母神色不悦地说。

  韩岳低低地嗯了一声,任凭母亲发作,没有应答。

  “你到底有没有打电话啊?”韩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