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全都知道还不入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也免得黄泉路上伤心难过,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冷冰冰地笑了几声,如夜里呜叫的黑枭,转身便推开狱门走了出去。
四周一片死寂,冷风从墙壁上唯一一面铁窗外面灌了进来,有人在监狱外面走来走去,脚步橐橐作响,她听到钟声,从遥远的山庙那一边传来,又一阵冷风吹进来,卷进来一些雪粒子和碎土屑,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地上落着一片粉红色的梅花瓣,连带着一丝细嫩的花蕊,随着风乱晃着。
贺兰伸手过去,手指上伤口糊血,触目惊心,她费力地捡起一片梅花瓣,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咬破的嘴唇慢慢地扬起一个细微的笑弧,她仰面躺在水泥地上,望着花瓣轻轻地笑了笑,微喘着道:“承煜,梅花开了。”
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她慢慢地伸手到自己旗袍的夹层口袋里,最贴身的一层,里面—直藏着一个硬硬的小胭脂盒子,描金珊瑚色,盒盖子上描刻着明媚葳蕤的芙蓉花,像是曾经的她.那个鲜妍若六月流光般灿烂的女孩子.但是那个曾经的她,似乎被压在记忆里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记不起来了。她打开盒盖,用小指头挑了一点胭脂,一点点地揉在手心里,待将胭脂捂热了.再慢慢地涂在脸上。
往事好似一幕幕画片,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将一切重新翻搅起来,仿佛真的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是她还是那么清晰地记得那些过往的日子,那些些属于他的片断……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原来曾经追逐的轰轰烈烈爱恋,都比不上那一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恩爱安稳来的真实重要,他就站在镜子旁边,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她,见她脸上还涂着一点胭脂,便笑道:“你涂胭脂好看极了。”她道:“那我从今以后只涂给你一个人看。”他亲自伸手从胭脂盒里挑了一点点出来,慢慢地在手心里揉开,轻轻地涂在她的面颊上,她的眼睫毛无声地一垂,唇角漾着一抹甜甜的笑意……铁门外响起锁链的声响,有脚步声纷沓而来,奄奄一息的贺兰被人从地上拎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麻木冰冷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她几乎是被人架着出了牢门,她的眸子里一片恍惚,无声无息地低着头,呼吸好四散在了冰冷的空气里,双手都是血淋淋的口子,滚热的眼泪凝在眼角,化成了凉凉的冰粒子,喉咙传来一阵真火辣辣的疼,眼前都是老于走廊里的水门汀地,暗黑如脓血的颜色,结着一层霜的冰面……那也许是那一年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铺天盖地的大雪犹如万马奔腾,呼啸着席卷了整个邯平,地上积着厚厚的雪,她被塞上了汽车,没多久她又被拽下了车,雪花扑到了她的脸上,一波又一波,狂风呼啸着扑打在她的脸上,贺兰一脚踩上去,就跌了个跟头,有人将她拖起来,拖到刑场上去,寒风刺骨,冰冷的雪霰子打在她的脸上,刀割一般,她的双手被反绑着,抬起头来就看见行刑队站在不远的地方,手里端着乌黑冰冷的长枪。
大块厚重的铅云乌沉沉地压过来,没有太阳,惨淡冰冷的雪世界,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北风呼呼地刮着,身体从里到外都没有一点热气了,僵冷战栗,她不是怕,她是冷,冷的牙齿咯咯作响,她抬起头,望见了在冰云里穿梭的灰色太阳,她想,我要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但三辆汽车疾快地开进刑场,风驰电掣般地驶过来,她抬眸望过去,车还没停下,高仲祺却已经从车内冲进来,在他的身后,是许多侍从,训练有素地冲过去拦住了行刑队的人,是他来了,竟然是他来了。
大学铺天盖地,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
鸾凤吹乱了她的黑发,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微弱的笑意,他奔跑到了她的面前,剧烈地喘息着,军帽下的一双眼眸里闪烁着惶急、紧张、痛楚、焦躁……但这一些都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那一刻起,化作了绝地逢生的激动和狂乱,高仲祺一把抱住了她,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颤抖惊惶地道:“贺兰,我来了,我来了。”
他死死地抱住她,甚至开始害怕这一刻是虚无的梦境,他差点就失去了她,他闻知了消息,疯了一般朝这里赶,总算是赶上了。
贺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帮我把手上的身子解开,我手疼。”他才如梦初醒,慌乱地将缚住她双手的绳索解开,她的手臂上是斑斑的血痕,十个手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声色俱厉地道:“我不会放过那群混蛋,我要杀了他们!”
她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捧着她的手,轻轻地往她的手心里呵气,暖着她冰冷的双手,那暖意带来的是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如漫山遍野的狂风雪漫,呼啸着从她的脑海里闪过。
记得还是在邯平地时候,他带着她到遥孤山去看风景,天高地阔,路边积着薄薄的一层雪,山上的温泉氤氲,让梅花早早地开放,树下还开着一簇一簇的小黄花,很是幽静自在,她穿了一件素白的哔叽斗篷,风把那斗篷鼓起来,领子上出峰的毛时不时地拂过面颊,他领着她走了几步,微笑道:“冷不冷?”
她摇摇头,莞尔一笑,“只是有点冻手。”
高仲祺边将他的两只收拢在自己的手里,低下头往她的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有搓了一搓,温柔地笑道:“我给你暖手,暖一辈子。”她带着鹅黄色的手套,手套上还有着小绒球一晃一晃的,眸子里闪过开心雀跃的光芒,明媚灿烂如榴火骄阳,“你对我真好。”
她送他离开的那个早上,她穿了一件素蓝色锦缎旗袍,娴雅淑静,天气很暖和,红妆路的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枫树,云柏和一些翠绿的矮灌木丛,牵牛藤缠绕在木槿花上,开着一朵朵小花,很鲜艳的红色和淡霞粉色,时间还很早,晨曦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周围是一片柔和的宁静。
他停住了脚步,把皮箱放下,转过身来看着她,伸出双手将她的两只手拢在一起,包容在手心里,轻声笑道:“小心手冷。”她笑道:“傻子,夏天怎么会手冷。”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不放,连个人静静地站在红砖道上,他低下头慢慢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