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 / 1)

芙蓉锦(出书版) 灵希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去,坐在秦太太身边.秦太太那目光停留在兆煜苍白的脸上,凝望了许久之后,方才静静地道:“原来兆煜和承煜长得这般相像,你看这鼻子,这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米的,果然是骨肉兄弟。” 她顿了一顿,又道:“兆煜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谁也降服不了,我对他不好,我确确实实对他不好,现在想想,他也真可怜,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疼他,我还时不时地说些挖苦话给他听,所以老天惩罚我,带走了乘煜。”

  贺兰鼻子一酸,“母亲,你不要这样说。”

  秦太太却微微一笑,苦涩地道:“好,我不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站起身来,伸手在贺兰的肩头按了一按,轻声道:“你在这里陪陪兆煜,我乏了,回去躺会儿。”

  贺兰道:“母亲,我送你出去。”

  秦太太摇一摇头,和蔼地微笑道:“不用,我想一个这人清静地走会儿,看看这园子,我有日子没下楼了,也不知道园子里都开了什么花,我得去看看。”

  贺兰便站起来,目送着秦太太走了出去。

  那密室里安静极了,紫檀木架子上放着一件用白玉雕刻的玲珑宝塔,那也是价值连城的物件,相传是某宫廷太后的陪葬之物,玉色温润如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云,塔身纹刻更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连飞檐下的风铃都雕刻得惟妙惟肖。

  贺兰一个人坐在兆煜的床前,恍惚地望着那一件玉器发呆,她的心跳得太厉害,仿佛是要从已经那腔子里蹦出来一般,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她的计划实行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要做完,必须要做完。

  处于昏迷中的兆煜忽然轻轻地动了动,他现在形销骨立,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他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身边的贺兰,干裂的嘴唇发出很轻的声音,“嫂子,我睡了太久,天亮了吗?”

  这间密室透不进来一丝丝阳光,又阴又潮,贺兰忍住眼泪,向着他微微一笑,“天就快亮了,你感觉好些了么?要是难受,就再睡一会儿。”

  兆煜笑了,“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

  贺兰点点头,哽咽:“谢谢你。”

  她将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在兆煜的身上,兆煜高烧未退,身体不停地哆嗦着, 他的脸色一片灰白,惨淡晦暗,贺兰轻声道:“你闭上眼睛再睡会儿,睡着了就不疼了。”

  秦兆煜却缓缓地摇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吃力地道:“没事儿,我这样醒着,能陪你说说话儿。”

  他停了一停,又喃喃道:“这里真像是一个墓穴,什么都是死地,只有我是活的。”

  贺兰擦干脸上的泪珠,又替兆煜掖了掖被角,方才轻声道:“你等会儿。”她站起身来走出密室去,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盆晚香玉,那洁白如玉的花蕾为这死气沉沉的密室里增添了一点生机,一点活气,芳香一阵阵地袭来,如暖暖的云雾,她把晚香玉放在了兆煜床边的柜子上。

  兆煜闻到花香,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她静静地站在柜子旁,面容如雪似玉,一点点发丝粘在了鬓角上,平添了一股楚楚可怜的韵致,身侧的那一盆晚香玉的花枝微微摇曳,芬芳吐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半晌笑了一笑,很低微地呻吟道:“真好看。”

  贺兰笑道:“这花是晚香玉,开起来确实好看。”他目光散乱,又念了一声,“真好看……”

  嘴唇动了动,又吐出两个字来,但却有气无力,低不可闻,他到底是体力不支,竟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因为是七月初七,所以各大戏园子都轮番唱着《天仙配》,甭管穆棱一带的战事有多紧张,这楚州繁华之地,却依然歌舞升平,又有高总司令特地从金州请来了名噪一时的昆曲名伶黄玉卿唱七仙女。

  这一天晚上初到楚州,更是首次在徳楼戏园子亮相,自然吸引了不少朝野名流,权贵人士,楼上的特厢早就预约满了,楼下的座位上,也是熙熙攘攘坐满了人,走廊中间穿梭着卖零食瓜子烟卷的。

  二号特厢外,确实站满了卫兵侍从,连带着上楼的楼梯上,都站着警戒的侍从,一个个笔直如铁钉子一般,高仲祺在特厢里才一落座,就有不少俞军要员携着自家的太太,特地前来打一个招呼,别的包厢里那些个少奶奶小姐们,目光都如电般地朝着这边看着。

  没多久许重智就走进来,弯下腰道:“总司令,贺兰小姐到了。”

  高仲祺回头望了一眼,就见贺兰挽着夹斗篷从包厢外面走进来,她身上穿了一件白地蟹壳青绣缠枝花卉旗袍,耳垂上带着细细的玉坠子,衬得真个人素净淡雅,那颜色调和得恍若一幅温婉的水墨画。

  高仲祺站了起来,先替贺兰接了手上的夹斗篷,递给一旁的侍从官,贺兰从容地坐下来,高仲祺也跟着坐在了一侧,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怎么穿得这样素?”

  贺兰道:“我比不得总司令春风得意,我是家孝在身,穿得花红柳绿,是怕外面人骂我骂得还不够么?”

  高仲祺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戴着孝,还敢来这里看戏?”

  贺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里一片清冷的神色,“如今我的身价性命就在高总司令的一念之间了,那么你亲自下的帖子,我怎么敢不来。再说彭喜河的军队就要打过来了,总司令你的不对一再败退,居然还有心思看戏,我怕什么?”

  高仲祺笑了一笑,“是啊,我这是掉脑袋的事儿,尚且还不怕,你更不用怕。”说完便朝着许重智道:“告诉他们,可以开戏了。”

  许重智就退了下去,另有茶房上来倒茶送点心水果,见高仲祺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茶房小子又特意过来擦了取灯儿递上去,服侍得十分殷勤周到。

  那戏开了场,锣鼓敲打之声不绝于耳,贺兰坐在特厢里,别的特厢或是楼下坐着的管家太太小姐的目光,时不时地就朝着这边看过来,有些更是一面笑着一面与身边的女眷们窃窃私语,贺兰坐在楼上,却是目不斜视,只管看着戏台。

  高仲祺与贺兰并肩坐着,就有淡淡的脂粉香气,若有若无地飘到他的鼻息里去,他禁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就见她那半边侧脸,白如雪敷一般,她肋下的琵琶盘扣上,系着一条青花手绢,他便伸手过去,将那手绢慢慢地往外一抽。她立刻察觉了,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用手拉着自己的手绢,他微微一笑,还要往外抽,贺兰便有点急了,四面那些少奶奶小姐的眼睛,时不时都要朝着他们这里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