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你曾住在我心上(出书版) 何宁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傍晚的天气,吹来的风开始有点凉意,夕阳斜挂在一隅,漫天铺满浓烈的晚霞。

  子言站在操场上,青绿的草皮磨在脚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衣袖的一角被风吹起,她忘了要伸手去抚平。

  第一次没有跟裴蓓一起回家。

  没有一丝喜悦与报复得逞的快感,她甚至觉得自己这种行为不够光明正大,简直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

  呆呆坐在操场的草地上,远处有一群不认识的少年在踢球,跑步声、球飞来飞去的呼啸声、清脆的哨子声,西边的太阳像个鸭蛋黄,一群鸽子擦着教学楼的屋檐飞过,发出欢乐的咕咕声,仿佛只有她不快乐。

  “嘭”,一只低空飞来的足球准确地击中她的后背,痛得眼泪瞬间就迸涌而出。

  藉着这一击的力量,懊悔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坠落下来,氲湿得脚跟周围一小片绿草开始慢慢渗出墨绿的晕圈,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雪白的运动鞋。

  子言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是林尧。

  这个时候来拯救她的落魄,接受她的懊悔的人无疑是天使。子言心里想。

  林尧不是天使。至少此刻不是。

  一向白皙的面孔染了浅浅的绯红,下嘴唇一排齿印清晰可见,往日平静淡定的表情不复存在,林尧的胳膊伸得笔直,一只修长的手指直指她的眼睛,那严肃而悲愤的神色令她不由自主往后瑟缩了一下:“沈子言!”

  他一把扯住了她的书包带,试图把软瘫在草地上的沈子言拽起来,“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这样针对我——上课领头嘲笑我;那么多人违反纪律,你只记我一个人的名字!沈子言,你真不可理喻!你嫉妒我!你就不能允许别人比你优秀是吗?”

  统统被他说中。

  她知道自己的辩解是软弱无力的,“不是,不是这样的,对不……”

  她是后悔的,她是担心的,她是想道歉的,那么多话涌在喉口,反而堵得她说不出来,只能本能的抓住书包不放。

  脆弱的书包带经不起两人的大力拉扯,断裂得相当干脆,书包里的课本飞出去几米远,文具盒和作业本撒了一地。

  不是冤家不聚头(2)这个场面是谁也没有预见到的,她怔怔看着一地的狼藉,林尧也显得有几分狼狈,手里还扯着断掉的另一根书包带。

  子言一句话也没有说,蹲下来默默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

  “沈子言,把书包给我,明天还给你,保证跟原来一样。”林尧的声音显然恢复了平静。

  这不是道歉。林尧从来就学不会对人道歉。

  这件事情是他违反纪律在先,她并没有错,就算真的有错,她也已经懊悔和道过歉了。可是这个人的态度却这样嚣张,扯坏了她的书包都不肯低一低头来认错!

  子言心头被积雪终年覆盖的一面终于如火山喷发般喷薄出来,她缓慢地站起来,好像很吃力的样子,一双手牢牢抱住书包,仿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仔细看清林尧的模样,一个字一个字说:“不用了。林尧,你听好,我讨厌你,以后再也不会理你!”

  那个夕阳背景中的男孩,铺天盖地的晚霞展开了一副绚烂的油画,把它的宠儿包容在那炫目的色彩中,光华四射得让人挪不开眼,他怔怔的望着她,猎猎的晚风吹得他身上的白衬衣鼓起来,真像个没有翅膀的天使。

  子言挺直背抱着书包往回走,她的勇气只有这么多,只够用来维持自己最后时刻的面子与自尊。她根本不敢回头看林尧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还杵在原地。

  她的狼狈只能自己来舔舐,才不要被仇人看见。

  橙黄的光晕中,母亲一针一线给她缝着书包,一边数落她:“又跟哪个男生打架了?你呀,都大姑娘了,别让妈妈操心了成不成?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样……”

  母亲的唠叨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贴心。她贴着妈妈的大腿,一动不动,真温暖。

  父亲闻声走进房间,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不由笑了:“这孩子,又调皮了吧?”

  “是呀,真是我命中的小冤家!”母亲笑骂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嘛!”父亲安慰地摸摸女儿的头。感觉女儿的头在手掌中震动了一下,随即又回复了平静。低头一看,子言的侧脸贴着母亲,眼睛紧闭着,好像睡着了。

  好像红楼梦里的老祖宗也说宝玉和黛玉是小冤家——呸,想哪儿去了。她觉得很困,朦朦胧胧中睡着了。

  “沈子言,一起走吧?”黄老师一宣布完参加作文竞赛的地点,林尧便主动走过来招呼她,看起来似乎为昨天的事有点内疚。

  子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既然说了不理,就是不理,如果他不道歉,那就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她匆匆收拾好文具,只丢给对方一个冷淡的背影。

  竞赛现场很安静,只听得见笔头在稿纸上写字的沙沙声。子言才刚落笔,就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她的钢笔笔芯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一落笔就有成团的墨汁掉落下来,子言细心检查了一下,发现笔尖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不用说,肯定是昨天摔坏的。

  除了发呆,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师!”有人举手示意。

  一支钢笔递到她手中,她有些困惑,监考老师微笑着指一指她的右后方。

  是他!

  金属笔身似乎还带了一点余温,心里一动,仿佛窗外荷塘里那只小小蜻蜓,正伸出一只柔软的触须,在心尖上轻轻一点。

  子言的作文竞赛拿了全校第一,黄老师在课堂上宣布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左后方的座位。那个人身体微侧,正不疾不徐的鼓着掌,嘴角弯成分明的弧度,是大方真诚的笑容。

  掌声如雷,子言趴在桌上,无声的笑出来。

  林尧和她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有明显改善,但比起前几天的剑拔弩张明显和缓了不少,只是谁都绷着,不肯先开口说第一句话。

  天气渐渐转凉,北风横扫起大片大片梧桐叶,刮在皮肤上凛冽如刀,这种天气在户外做广播体操,简直就是受虐训练。子言裹得像个圆滚滚的团子,极其懒散的伸了伸胳膊,顺便往林尧的位置瞟了一眼。

  他没有来。

  接下里的两天依然不见人影。

  第三天,林尧出现在教室,比三天前看起来要瘦削一些,眼神沉静疲惫,看起来有些憔悴。

  子言注意到,他右臂的衣袖上用别针别了一小块黑纱。

  第一堂课刚结束,李岩兵就溜到她身边:“林尧的奶奶去世了。他是奶奶带大的,听说感情很深。”

  课堂上林尧回答问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