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目非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眼光已经不满足于看我闭目休息,渐渐发展到尾随我回家。

有一天,出了林荫道后,我没按往常沿大马路走,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胡同,在一个拐角藏起来,待听到后边的脚步迟疑地跟进时,再迎面直直走过去。这回我看清了,是个男孩子,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修长、整洁,但是带着点病态的瘦。

男孩子显然猝不及防,连忙贴着墙根站住,扭着脸,摆出一副路人某的姿态。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他说:“嗨,是你在跟踪我吗?”

那男孩抿住嘴,半晌,慢慢转过头来,目光在半空游移着,还是有点不敢看我。

“为什么跟踪我?”

“我,这个,我……”男孩子期期艾艾,然后鼓足勇气,故作轻佻地说,“大概是我喜欢上你了吧。否则,我也解释不了。”

我脑袋嗡地叫了下,不是头大,倒有几分昏昏然的欣喜。当然,我不稀罕被他喜欢,只是潜意识里在勾勒传奇。生活太苍白了,我想要一抹色彩。我于是低下头。没有骂,也没有逃。

男孩放下了一半的心,做出与我促膝谈心的姿态,“我家就在你学校旁边,告诉你,我站在阳台上,就可以将你们学校全部纳入视线。”

“就是的,我们学校鸡窝一样小。”我轻轻地附和。

“我病了一段时间,躺在床上很无聊,每当你们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我就到阳台上看。你在主席台上升旗,升好后,退到队伍后头做操,你站的那个位置,就在我眼皮下。我就一直在看你做操。”

“那有什么好看的?”我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底下,微觉羞赧。

“好看啊,你衣服有点短了,做伸展运动的时候,腰那儿就会露出白白的一截皮肤……”

“喂--你好……流氓啊……”我掉头就走。

男孩子急急跟上,抢到我前头,边说话,边倒退着走路,“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实话嘛。确实好看,你皮肤很白,在光线照射下,那一段晶莹璀璨的。”

“你还说--”

男孩放低声,“那就不说这个了。我很想认识你,又不能闯到你们学校去挨排问。恰巧有天,我坐车经过林荫道,看到你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睡觉。第二天,我过去碰运气,发现你还在老位子,还在睡觉。我不敢惊动你,就在边上看着你。喂,你为什么要在路边睡觉?”

“你懂什么呀。”我说,“那哪儿叫睡觉,闭目养神好不好?”

男孩笑起来,“你又不是老太婆,要养神。你肯定在想什么吧。”

“我想什么也不必告诉你。” 他哪里能了解黄昏的美妙呢。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吧。”他笃定地说。

我目瞪口呆,觉得他也太狂妄了吧。我不对他的跟踪做出过激反应,并不表示鼓励这样的行为。当下,我气冲冲道:“以后不许你跟了。你再跟,我就告诉你父母。”

男孩子笑起来,眼神温柔,“我不跟了,以后跟你并肩走,可以吗?”

我头次碰到这么难缠的人,打了个楞神后凶巴巴地道:“不可以。”

一道光柱射过来,有车子驶进来了。我连忙去拉倒走着的男孩,“喂,有车啊。”

男孩子翻转过来拉我的手,“我叫端木觉。你呢?”

“放手啊--”

“说了名字,我再放。”

我没办法,只能道:“荆沙。”

“沙沙,我送你回去吧。”

我吓一跳,他怎么可以一上来就叫我“沙沙”,他以为他是谁呢?可面对他的逾矩,我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儿都不反感,因为那“沙沙”两字,听上去是那么温柔。我感觉到内心深处牵动了下,荡起一股细微的暖流,就像小时候被妈妈紧紧搂在怀里。

而事实上,我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我背着书包狼狈跑开了,还听到男孩子在叫:“沙沙,明天见!”

此后,每天放学,觉就会来等我。他跨坐在单车上,一脚踮着地,松松垮垮的,也不看汹涌而出的女生潮流,仿佛只是偶然经过。

我总是慢腾腾地走在队伍最后,就像奔流经过后拖拽出的一两点白沫。

我悄悄掩过去,在他笔直的身后站定,那是以自己为参照物,暗暗测了下他的身高。

他有一米八了吧,就算没有,肯定有一米七八。

他烦躁地侧过身,猛不丁看到我,总会吓一跳,“你是鬼啊!”

“端木觉,你要身在战争年代,早就被打死一百次不止了,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

“没关系啊,有你这样好色的女特务,我安全得很。上来吧!”

我跳上后座,觉抓住我的手重重放在自己腰间,道:“车辆起步,请抓好扶手。下一站,XX路。”

那时候是五月,空气里都是植物的香气,夜色像水一样温柔蔓延。

“沙沙,你为什么不骑车,你家到学校其实挺远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会骑车,我还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不稀奇,不会骑车倒是少见。”

“那没关系,我有坐车的命啊。”

“要我不在呢。”

“我就蹭别人的车啊。”

“你敢啊。”他把车停在林荫路上,说,“我教你。”

此后一直这样,每天放学后,我都会随觉练上半小时的车。回家时间比以前略晚,但是不过十来分钟的差距,父亲并没发现什么。

我学得很快,因为总觉得觉就在身后护着,骑起来分外放心。有天,骑着骑着,忽然发现觉居然在身前,我不敢置信,笼头一歪,“啊”的一声摔倒在地。

觉扶起我,“傻瓜,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我老以为你在后头扶着我呢,我没法想象……”

觉说:“沙沙,其实我喜欢你这么信赖我。”

我头次跟他挨那么近,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扑散在我脸上的轻微麻感,我的脸腾地热了起来。

“沙沙,你抬起头,让我看着你。”

“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吗?”

我还是抬起了自己那张沸腾的脸。这个时候,一个轻柔的吻悠然落在了颊上。

我们都紧张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到彼此心脏惨烈地扑腾声。后来,觉把我拥在了怀里,说:“沙沙,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喜欢你,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把你像块手帕似的叠叠装在口袋里,或者像背个包似的,捆在身上,我要你一直一直跟着我……”

我没有觉那么强烈的体验,但是感动。一直以来,我的生活单调寡味,父亲对我期望很高,虽然爱我,但是表现方式相当严苛。我为了讨他欢心,习惯了把冷暖往心里装,让喜怒不形于色。渐渐地,就觉得与世界有了隔膜,但觉却用他的热情轻松地穿越了它。

“你会不会想我?上课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觉骑着车载我回家。

“不会。”

“真不公平。”觉放慢速度,赌气道:“你难道觉得我不够资格让你想念吗?我做着试卷,就想在卷面上写满你的名字;看着课本,就会看到课本上浮出你的笑脸。晚上,我想,明天下午六点半才能见到你,要二十多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