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的重击,九死一生,这么快就忘了?
不,那伤害仍旧隐隐作痛,心脏处刚刚愈合的疤痕,像扭成一团的丑陋蜈蚣。
从恋爱到结婚,那么多年,尚且可以成为陌路,还有什么感情值得向往和追求?
诚然,孙晋州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偏偏选中我?
离婚女人贬值的速度,比股市崩盘还快。
没道理他会看上我。
何况,除去昨晚那一通暧昧到甚至有点荡气回肠的电话,他从认识我,到此时此刻,此分此秒,都没有任何向我表示爱慕的言行举止。
可是我却已经为那短短一分钟的通话,乐晕了头,开始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太可怕了!
真像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万一,孙晋州是睡不着,向我开玩笑呢?
我忽然有点胆怯——
也许,不自信、近情生怯,也是离婚的后遗症之一。
我承认,我深受这症状的困扰,难以自拔。
8 一场风花雪月的预谋
其实,理智的女人,多数很懦弱,因为没胆去做冒险的事情!
故此,尽管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就快拧成一根粗麻神了,我还是坐在办公室里专心工作。
世事无常,感情易变!
睡了一觉,天知道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我可没勇气主动送上门供人消遣取乐。
肆无忌惮、恣意妄为的爱情,是需要用青春做资本的,上了年纪的女人,谈起恋爱来,还一副不管不顾、不知进退的样子,会落人笑柄的。
我只得强自镇定地在办公室对着新款电脑,人脑却回到盘古开天地之前——混沌迷茫。
这个孙晋州,做事只做一半,就像点燃了鞭炮,却硬生生不让它响。
我忽然痛恨起他来。
过了一会儿,王云舒来通知我开会,走到会议室,孔金诸已经安然坐下。他看见我,眼皮轻轻一抽,像神经性痉挛。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角,看向其他地方。
我也若无其事地坐下。
他平日表情不知多生动风骚,此刻像变了一个人,连眉梢眼角都四平八稳了。
他的美娇娘,昨晚一定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很快,我就提不起兴趣再观察他了,心思始终缠在孙晋州身上,他到底要搞什么花样呢?为何迟迟不现身,不露面,连个音讯都没有呢?
对方还没出招,我已自乱了阵脚。
就在我努力将心思从孙晋州身上收回、寄情工作时,他竟然又跳了出来。
我收到一份快件,一看便知道来自孙晋州。
我拆开的时候,紧张到手抖。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有什么东西不能当面送?
我打开——
是一本非常正常的书,十分素净的封面,居然是一本食谱!
我皱起眉,拿在手里,反复研究,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书名是《邀你共进晚餐》。
这样含蓄?
没想到孙晋州一把年纪却还有如此隐晦浪漫的情怀!
初恋般酸甜难耐的感觉忽然从心里泛滥上来!
最怕刚谈恋爱就热情似火,冲上门,拖起女方手,由头亲到脚的男人。
让女性一点矜贵的感觉都没有了!
原来孙晋州是哄女人的高手啊!
我忽然有点庆幸了,同孔金诸的直白比起来,孙晋州的含蓄简直技高了不止一筹。
我再也沉不住气,拨电话给孙晋州。号码输了一半,忽然又不知该用何种态度与他说话,是熟稔、热情、含情脉脉?还是要带点害羞?又或者要加点恋爱的柔情?
我立即放弃了!
想了想,发了条短信给他:邀请已收到!
他立即回复:下班等我!
发完短信,我菜发现,自己居然双颊烫热!
连膝盖骨都酥了。
同孙晋州一来一往并没有任何过激、暧昧的词汇,甚至有点刻意公事公办的口吻,却已经让我这快朽掉的老房子熊熊燃烧起来了。
孙晋州果然厉害,只用星星之火,就已燎原了!
这一天,我整个人都情绪高涨,似刚刚褪掉粗茧的蝴蝶,翅膀都还是湿的,便已经渴望扑进春天的熏风中。
不知不觉,我已将状态调整到恋爱的档位,吃饭的时候,食不知味;看报告的时候,忽然微笑;走路的时候,如履软云;连黑咖啡都喝出了甜味。
转眼,下班时间已到。
我按捺不住,拿起电话想拨过去,关键时刻警报长鸣;江绍宜,矜持,矜持!今日沉不住气,日后一定地位不保。爱情游戏中,谁主动,谁先输。
我放下电话,内心争斗十秒。
管它呢,这年头,连邦女郎都不再打扮得漂漂亮亮、窝窝囊囊地等着007前去搭救了,她们也开始有勇气,举起木棒将坏人打出脑震荡,又或是主动出击,将007治得死心塌地、俯首为臣了。
我为何还要坐地死等?
就在我输入短信的时候,另一条信息抢先进来:我已在你楼下!
我微微拢拢头发,迫不及待冲出办公室。此刻的我兴致高昂,像一只被吹得鼓鼓胀胀的气球,随时可以腾空。
进了电梯,我又不放心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唯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着镜子里的脸,我的兴致,像被针扎到一般,一泄而尽。
这不是一张未尽世事、簇新干净的脸,只等着爱情来滋养,这是一张在红尘里打过滚、伤过心、吃尽了苦头的脸。
大抵就是这样一张脸,让很多男人望而生惧——太多失望交织着太多渴望,令我们对男人看得太透,防得太深,却又变本加厉地索取,渴望得到补偿。
我苦笑着,看岁月在这张脸上,颁下拜帖,邀请青春离场。
外面云层黑厚,一片连一片,将天光全部遮挡,厚重地压下来,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是大雨来袭前的征兆。
我还没看清端倪,颈后一暖,一团软软的气息,就扑进我的颈窝,酥麻的电流迅速流过,我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我转过身,孙晋州正站在我身后,微笑地看着我。
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一根羽毛,轻轻划过。
“去哪里?”我抬起头问他。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他表情严肃,可是眼睛里却有浓浓笑意。
我喜欢眼睛会微笑的男人,只看着也觉得是道温柔的风景。
我耸耸肩,“有没有好推荐?”
“地方有,就是有点远!”
“有何特色?”我追问,看样子,他早有安排,但仍然想征求我的意见。
“私房菜,老板娘手艺出神入化!”他夸张地说,“不过我怕味道好得令你舌头不保,以后吃任何东西都觉差强人意!”
“是吗?”我立即觉得口水倒涌,努力咽下才能说话,“那还等什么?”
“可是有一百多公里的路要赶!”他看着时间,“我订了位置,所以,你要系好保险带,我们得一路狂奔才赶得到!”
“为美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拱拱手,一派江湖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