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圣天门口:全2册 刘醒龙.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道却大不相同。穿旗袍也是这个道理。”

邓裁缝还要说话,门口进来一个穿军服的日本人,大着嗓门要三斤汤包。刚好邓裁缝要的三斤汤包出笼了,日本人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要邓裁缝让先。邓裁缝答应时没有半点不愿意,日本人一走他却小声地骂了起来。说了太多难听的话后,邓裁缝终于叹了一口气,并且告诉阿彩和董重里,这家伙是替柳先生和日本女人看门的。

因为被别人抢了先,汤包店的伙计过来道歉,顺便也表示怀疑。柳子墨和那日本女人一向是要亲自来的,一人一斤汤包,吃了再走。若是哪一位病了不能动步,为何又多要了一斤汤包?“那个日本女人是不是叫小岛和子?”三斤汤包第二次上来后,阿彩不经意的发问引来邓裁缝惊疑的目光。董重里赶紧解释,那一年小岛和子去天门口看柳子墨,镇上的人都晓得这个日本女人的名字。邓裁缝没有往下问,小心翼翼地吃起汤包,一口咬下去满嘴乱跑的汤包吃完了,邓裁缝再也不像先前那样絮絮叨叨地说话了。

吃了来武汉的第一餐饭,竭尽地主之谊的邓裁缝在他俩所谓的家门口告退后,被称为太太的阿彩突然红着脸,背过身去不敢看董重里。董重里也不看她,从随身携带的物件中翻出鼓和鼓板,摸了又摸,拭了又拭,很久才敲出第一声鼓响。

陈桥兵变起烟风,五代五十三年终,才立匡胤称大宋。匡胤生在夹马营,赵州应梦天下平,遇着陈恩卖雕弓,龙虎相会识英雄,勾栏院内又遭凶,游河北,走关东,周桥结义龙会龙,木兰关上遇韩通,千里曾把京娘送,好赌博,发酒疯,他比先王大不同。

说书声飘出这所不起眼的屋子,梅外婆那换了主人的小楼上已经黑下来的窗口重新亮了起来。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身影出现后不久,阿彩冲着同样穿着睡衣的男人身影小声叫了起来:“这个柳子墨,竟然同小岛和子睡在一间房里!”董重里仍在说书。“男人说变就变!往日将他骗上天堂,一男一女关在一起,他却死活不与雪柠结婚。就算今日有人逼他,也不应该这样呀!”

阿彩的心情很好,她烧了一些水,关上房门将自己洗干净,这才对董重里说:“奔波了这多日子,可以早些歇息了。”不再说书的董重里用一声不知所云的哼哼作了回答。面对阿彩为他准备好的洗澡水,董重里说:“你先睡吧!”阿彩羞涩地点了点头,却不肯进房。催了几次她才说,做女人的除非病得实在不能动了,才可以在男人前面上床。“你先睡吧,我要练练说书,过两天还要去春满园,虽说是做做样子,打个掩护,可我也不想让他们笑我滥竽充数。”阿彩答应先睡,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爬起来将两只枕头放在一起,一会儿又将它们分开,床尾床头各放一只。时断时续的动静没有影响董重里,一阵阵悠扬的说书让不远处小楼上的窗口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阿彩提醒说,董重里的说书肯定被柳子墨听出来了,所以他才心绪如潮,睡不着觉,若是被把门的特务察觉可就不好了。

董重里依了阿彩的意思,收起鼓和鼓板,熄灭了灯,从阿彩摆在床上的一对枕头中取出一只放在床前的踏板上,和衣睡在上面。汉口的夜空总也黑不下来,路灯黄黄的光线透进室内,照出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动静。董重里想得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彩从蚊帐内伸出手弄醒了董重里:“邓裁缝在外面叫你!”

董重里翻身时,结结实实地掉在地上,好在踏板只有半步高,伤不了人。董重里走到窗口一看,果然是邓裁缝站在外面。“睡觉时要亲热一点,日本人精得很,总在半夜里检查你们这样的外来客人,只要发觉不像夫妻,抓人时不说二话。”说完这些邓裁缝就走了。

董重里突然清醒过来,慢慢地走回床边。“邓裁缝看出我们的破绽了。”“只怪你将自己看得太重,以为别人都是轻飘飘的一根毛。”阿彩一撩蚊帐,露出薄衣衫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子,“你放心,我不是二十岁就死了男人,干巴巴地熬到三十岁的寡妇。”“只能这样了,要不世上哪来的同床异梦一说。”董重里心一横,坐在床沿上,顺势推了阿彩一把,要她往床里睡一些。“女人就是要在床上多占一些地方。”阿彩所说的意思董重里都懂,他不去想这些,在稍有动作就能触摸到又嫩又香温软如春的女人身子的床上,安宁地睡到天亮。

两个人刚穿戴好,邓裁缝又来了:“为了做这件旗袍,我一夜没睡觉。”

邓裁缝将手里的包袱抖开,一件满是丝绸香的旗袍,云一样飘扬在眼前,“在武汉三镇行走,人和衣服得般配,你家太太长得这样出众,若是不穿旗袍,说不定哪天就会惹上麻烦。”邓裁缝要阿彩回到房里换上旗袍让他看看,哪里不合适还可以修改。阿彩也不客气,真的将旗袍穿到身上,还在董重里和邓裁缝面前扭了扭腰肢。“这就对了,不瞒二位说,我做的旗袍好比是国民**的委任状,女人穿着它上街,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就不敢想歪主意。说是道理又不是道理,一般的人做不起这样的旗袍,做得起这种旗袍的当然就不是一般人。我说这话不是朝你们要钱。昨天我就说清楚了,这旗袍是送给你们的。一为梅外婆的引见,那是我没有见过第二位的好人;二为太太的好身材可遇而不可求,让我碰到是我运气好。好女配好男,好马配好鞍,当裁缝的一辈子就盼着能为太太这样的女人做件旗袍。只要你肯对别人说,这衣服是邓裁缝所做,就是给了我莫大的酬劳。”

阿彩不好意思地想脱下旗袍,邓裁缝连忙拦住:“穿上了就不要脱,一会儿吃了早饭还要出门去周围走一走。碰到有人问,这旗袍花费了多少,你只要伸出两根指头比画一下就行。”

阿彩以为是两块银元。得知这种手势代表二十块银元,也曾花钱如流水的阿彩吃惊不小。

夜里用过的床被枕头还没来得及整理,加上男女同居一室的奇异味道,使屋内显得很乱。邓裁缝将这些看在眼里,临出门时才说:“这下子我就放心了。说出来你们不要怕,上个月在三阳路一带死的一对青年男女,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