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1)

圣天门口:全2册 刘醒龙.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独立大队突了出来,其余三千多人或是战死,或是被活捉后再用机枪一排排地扫射而死。

国民**关于冯旅长的保安旅必须死死咬住第四方面军主力的命令救了独立大队。一九三二年十月二日晚上,独立大队和第四方面军的一部分同时回到天门口。那些人毫不客气地集合起独立大队,将年轻力壮的人尽数挑出来。第一个被挑中的人是杭九枫。因为是第一个,挑他的人多说了一句话:“你,去少共国际团!”杭九枫从小教堂的左边站到右边,不明白这是做什么。清点结束后,那些人才说,这是张主席的命令,为了保卫红区,地方武装的精华应尽数充实主力部队。说话的人态度骄横,说任何人如借故离开,不是逃兵,就是叛徒。

第四方面军是半夜里走的。黎明之前独立大队也从天门口离开了。

阿彩还在哭哭啼啼地牵挂杭九枫,傅朗西生气地踢开白雀园的大门,大声命令她,立即将一县交给丝丝抚养。刚过二十天,一县就由五斤长到六斤。段三国代替丝丝接过一县时,不无高兴地说,这小鼻子小眼睛长得与杭九枫一模一样。独木桥上的人太多,阿彩像惟恐来不及了,要卷起裤腿蹬水过河。傅朗西在黑暗中发一声喊,提醒她还在月子里,不能沾凉水。傅朗西当然不会背阿彩,背阿彩过河的是别的男人。夏天已经过尽,夜晚的西河水很凉,跟在身后以防万一的傅朗西在不停地发布命令。阿彩突然发现一个秘密:“傅政委,你不咳嗽了。”闻听此言傅朗西也觉得奇怪,一直忙于应对紧张局势,半口药也没吃,轰轰烈烈的咳嗽竟然不知不觉地好了。他想起麦香以及有关麦香的那个话题,依然不相信是自己与麦香的贪欢,才导致久咳不愈。东边山顶显出一丝鱼肚白,地上有些细微的亮光。阿彩站在西河右岸的一处山坡上,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摆弄着**,大约是被人背着过河时受到挤压,没人嗍的奶水溢出来,一股女人香在晨风里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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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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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哭是笑的福音

九七

回到天堂深处的第一天,傅朗西就撤了杭九枫的军职。与以往的说法大为不同,撤职就是撤职,没有使用“不再担任独立大队副指挥长职务”等婉转之词。傅朗西宣布之后也不单独找杭九枫说说话,就连在独立大队骨干成员中宣布高政委之死这样重大的事情,也不让杭九枫旁听。从阿彩嘴里听说此事的杭九枫更加佩服傅朗西:“只有你杀得了高政委!”话语当中一点痛惜之意也没有。“胡扯!”傅朗西却毫不领情。阿彩也说:“这种事傅先生怎能亲自动手?”“是呀,没有我跟着,谁会替他动手呢?”杭九枫很想了解,是用手枪、还是用步枪或者***行刑的:“按道理,像高政委这样英雄的人,只能用赐毒酒的办法。”杭九枫的追根究底,使傅朗西越来越不耐烦:“你这家伙,撤职处分还没触到痛处吗?”“莫说处罚,哪怕将我打得半死,我也不会心痛。”杭九枫并不认为事态已经十分严重。

天堂深处的山山岭岭正在由重青变为沉黄,对傅朗西忠贞不贰的杭九枫终于趁着闲下来的时间,做成了一副假发。阿彩明白假发是用麦香的纠巴做的,一开始还不想戴,经不住杭九枫反复相劝,试了试后,就再也不愿取下来,还说,天下男人中只有杭九枫是真心实意的,别的人是用皮用肉,杭九枫是用包在皮肉最里面的骨头来疼爱她。这事做成了,杭九枫又从无人知晓的地方取出藏了多时的白狗皮,趁着不用为独立大队的大事小事操心之际,抓紧时间硝上一两遍,打算送给傅朗西过冬。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董重里领着几个出差夫的人挑着一些过冬衣物趁着黑夜悄悄爬上天堂。交割完各类物资,董重里才看见阿彩的一头青丝,惊讶地以为她的头上长出了头发。直到吃饭时,同傅朗西说起来,才明白阿彩是将麦香的头发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董重里一难过,就多喝了几杯酒。酒喝多了,就忍不住谴责当初滥杀无辜的事情。一向不喝烧酒的傅朗西破例喝了两杯,冲着董重里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这些过冬的给养都是董重里和段三国暗地里想方设法筹集到的,一旦让冯旅长听到风声,肯定会有**烦。

“你帮我,我也要帮你。你可以将杭九枫带回去审判。”傅朗西的话让董重里听得目瞪口呆,好久才说:“这不公平,日本人打细菌战时,马鹞子也没有听命令。”

傅朗西说:“我只能对独立大队的行为负责,如何处理马鹞子那是冯旅长他们考虑的事。”

经过再三思考,董重里回到县城,带来几个书记员,在樟树凹设下临时法庭,并且通知马鹞子和段三国也来旁听。段三国如期而至,马鹞子只派了几个心腹前来。面对指控,杭九枫说:“马鹞子是只卵子,我不同他抬杠,也不想同他一起接受审判。”一声惊堂木响过,董重里判决:杭九枫违抗军令,使日本人策划的细菌战阴谋得逞、王参议等六十一人死亡,考虑到当时尚有杭九枫难以抗拒的其他重要因素,酌情将重罪减为轻罪,故判决服刑一年,又因他抗击日本侵略军有功,此徒刑可在独立大队全体官兵监管下执行。

判决生效的当天,阿彩对杭九枫说:“傅先生这样变本加厉地对待你,要不是另有所图,也是想逼你离开独立大队。”

初听这话,杭九枫还以为阿彩在想歪心思:“你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是不是有其他男人动了你的春心,想让我走远些,免得妨碍你们的好事?”

事后想一想,杭九枫觉得阿彩的话很有道理,就想先离开一阵,看看傅朗西的反应。他加快了硝狗皮的速度。当他拎着硝好的狗皮去见傅朗西时,傅朗西借故躲在屋里,连露个面让他看看的机会都没给。

那天夜里,顺着北边山脊吹过来的寒风将天堂深处搅得山摇地动。喝过阿彩亲手熬香的鸡汤、亲手烫热的老米酒,杭九枫将阿彩抱进房里,在房东家那张睡了三代人、枕边还能闻到松脂香的老床上,性情澎湃地从床里滚到床外,从床头翻到床尾,床前的踏板上也留下了他俩的汗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