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还是回说:“熹圆楼。”
许诺还真杀来了,就一会儿的功夫。雅座的门帘一掀,她就象一阵龙卷风一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她暧昧地朝她笑又朝陈进笑:“若安,我说你今天忙什么呢,原来是忙吃饭。”
许诺和陈进点头打过招呼。他们算是认识,在前不久那个慈善晚会上见过。许诺是来送张名片给若安。据说她的一个家庭暴力案子的当事人要离婚,许诺不做离婚案,就介绍她来找若安。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光介绍一个小小离婚案,哪能劳动许大小姐亲自跑一趟。若安在身边腾了个座位说:“坐吧。”
许诺却不坐,只是朝若安抿着嘴笑:“不妨碍你们了。我和苏源还要去看电影,都快来不及了。”
她转身离开,门帘一掀。苏源就站在外面。
许诺常常爱把苏源挂在嘴边,但过去她杀到若安这里来,从来也没带过苏源,今天他却就站在门外。
他一手拿着手机,显然正在通电话。门帘掀起的那一刻,他朝里望到了若安。还有陈进。
许诺银玲般的声音说:“苏源,你猜猜,和若安在一起的是谁?”见他正打电话,又吐吐舌头,乖乖地挽过他的胳膊。
陈进朝苏源微微点了点头。苏源只是一怔,然后朝手机里说:“先这样,我等一下再给你打回去。”只是许诺的手这时候一松,门帘就哗啦一下又落了回去,只听到门帘后面许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走走,电影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别做电灯泡了……”
结果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也许是隔壁传来的江南丝竹太悠扬了,叫若安和陈进都懒得说话,直到吃完了出来,车开在高速上,旁边车道的车忽然嘟声大作,若安才猛地惊醒过来。似乎是陈近想换车道又没看见边上有车。若安回头看他,正见他眉头狠狠地一蹙。
“你没事吧?”她问。
“对不起。”他继续蹙着眉头答道。
气氛有点怪异。若安忙笑说:“怎么会?我正想着,我同事张蓓安说,人生两件事不能少,一是要有Burberry的大衣,二是要喝过熹圆楼的龙虾粥。这下我可以死而无憾了。”
他总算是舒展了眉头,只淡淡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最后上来的那盘蟹粉鱼翅你几乎都没动。”
“谁说的,很好吃。”若安忙辩解。
陈进的表情立时变成了似笑非笑:“其实今天没点蟹粉鱼翅,最后上来就是碗粉丝汤。”
原来是哐她呢。若安有好气又好笑:“我说怎么跟我做的粉丝汤没两样呢。还以为是我没见过世面,都没好意思说。”
他呵呵轻笑一声,好象不经意地说:“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哦。”若安随口回答道,“明天的案子有点棘手。”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陈进问。
明天的案子确实有些棘手。其实不过是争夺抚养权的离婚案,通常判给母亲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男方的律师和若安打过几次交道,还算有几分相熟,早有一次拉她到一边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劝劝你当事人,这种情况下大概没什么赢的可能,还不如多要点经济补偿。”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再明了不过,对方朝中有人,背景强硬。可是她的当事人又偏偏不肯考虑,再多的经济补偿也比不过和女儿朝夕相处。
即使她尽最大的努力也注定要失望,这是件很无奈的事。她暗叹一口气,才发现陈进还半侧着脸等她的回答,只好笑笑说:“算钱你比较在行,离婚你只离过一次,我离过几乎一百次了,还是我比较在行。不过谢谢你。”
路边的灯光急速地倒退,陈进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看不出他到底想什么。
“你从来没问过我以前的事。”他冷不丁地说。
“以前?”若安暗自笑了。“你银行存款多少,有哪几处物业,哪些是婚前,哪些是婚后,家里的家具都值多少钱,连阳台上哪盆花归你,哪盆花归你前妻,我一概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吗?”
陈进指的当然不是这些,她知道。是谁说的来着,她和谁都可以谈笑风生,但和谁都不亲近。距离原是种可伸可缩的东西,只一句话就可以不落痕迹地把人推得老远。
陈进的嘴角挑了挑,算是隐约的一笑。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再追问。
还好电话此时划破车里狭小的空间,尖锐地响了起来。若安低头看了看短信,抬头无奈地说:“怎么办,你未来的老板娘找我,看来我得回去。”
☆、关于玻璃的碎片
若安回到熹圆楼的时候,许诺就等在她和陈进坐过的单间里,她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专心致志地泡一杯龙井。屋里热气腾腾的,茶香四溢。
若安不禁赞叹说:“好茶。”
“明前的新茶才好,现在都冬天的。再说熹圆楼喝粥还过得去,哪来的好茶。”
许诺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暗哑,她在氤氲水汽里抬起头,却着实让若安吓了一跳。
“你哭过了?”若安小声惊呼。还以为十万火急地把她叫来是来严刑逼供八卦的,没想到竟然看到梨花带雨的一幕。
许诺不说话,只把那杯茶静静挪到她面前。江南丝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四周都静得出奇,好象茶叶在杯子里慢慢舒展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足足停了一分钟,若安才整理好思绪问:“和苏源吵架了?”
许诺的眼睛立刻又红了:“今天说好了去看电影,一到门口他又说有事,扔下我一个人,连解释也没有一句就走了。他总是这样,我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我一起吃饭会忽然一个人出神,明明是看着我又两眼放空。吵架?我们从来不吵架,他根本不屑和我吵,他的每一天都好象是在隐忍,他心里……”
许诺打住话头抬起眼。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桌上暗淡的烛光在不安地舞动,好象两个小人跳啊跳,演一出什么皮影戏。许诺捉住若安的手哽咽地说:“若安,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爱他。”
若安直觉地想挣开她的手,还好忍住了,想了想郑重地说:“许诺,现在真的很不象你。换了以前,你肯定是一甩头说,去你的苏源,凭本小姐的美貌和手段,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吧嗒”,有一滴冰冷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许诺低下眼睛声音低低的:“若安,你不知道,找得到更好的,但找不到我更爱的。”
若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任由许诺握着。半晌许诺沾满泪水的睫毛才抬起来,象瞬间下了什么决心,摇曳的烛光在她眼里跳动,满是坚定和信心:“若安,你能不能替我和苏源谈一谈?”
“我?”若安顿时愕然,“谈什么?”
“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