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叶允峥的理由这么充足，口气这么不耐，竟让她不知怎么反驳。囡囡揉揉小眼时，赵涟漪主动抱起女儿，转身回房时，却听到他淡淡的说，“我已经遵守诺言做了该做的事，那你什么时候才承兑你该做的呢？”
她明白他嘴里说的是什么，“该做的我都做了。”
“我只是提醒你，该断的彻底断了，不然让我知道了你在外面那些藕断丝连，那么接下来的结果比我那时说的更加严重。”
赵涟漪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搂紧囡囡进房去了。她明白他是个霸道的男人，是个做事彻底的男人。可她不是个玻璃娃娃，她有血有肉，有思想，自是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他控制着，低头看看怀里乖巧的女儿，微微垂眼遮住眼里的种种。
囡囡被赵涟漪放在床上，她拿出吹风筒给女儿吹发。软软的头发乖巧的贴着，此时囡囡仰着头问，姐姐跟囡囡睡觉觉吗？
赵涟漪点头，囡囡突然嘟着小嘴说，姐姐跟爸爸都是囡囡的好朋友，不要吵架架。囡囡年纪小，分不清好朋友跟亲人，只要跟她好的就知道是自己的好朋友。赵涟漪不知道小孩原是这么敏感，他们只是语气稍稍重些，囡囡就感到气氛的不一样。
她笑笑，收拾好便跟女儿一起躺在这张柔软舒服的床上，把被子盖在女儿的小肚子上面。把灯调暗后囡囡让她讲故事，赵涟漪一边轻声讲豆豆姑娘的故事时一边拍拍囡囡的背，今天囡囡没睡午觉，抱着小兔子靠近她的怀里很快就睡着过去。小嘴微张，那模样可爱得很。她轻轻的弓起身，吻了下囡囡的小脸儿亦闭起眼。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尤扬叶允峥的脸不断在脑海里转换着，身体明是累得很，思维却是清晰不已，尤扬哀求的声音，叶允峥不耐冷漠的声音，囡囡的笑声，苏顾的叹息这一刻通通在她耳边回旋，像是无数的手把她拉向未知的世界。
终究敌不过身体的疲惫，朦朦胧胧间也睡着过去。此时房门慢慢被推开，一抹身影悄然倒影在地上。叶允峥站在房门前，看着床上睡熟的一大一小，冷峻的脸慢慢柔和起来。手里握着的手机刚刚才挂掉，范瑜想约他明天去范家，那会的他点点手里的烟灰，灰一下子散落在地上。他只言片语巧妙地推掉范瑜的邀请。
小孩子睡得早也醒得早，赵涟漪本是睡得不熟，这会囡囡动动小身子她也醒了。囡囡睁开眼看到她静静地躺在旁边，搂着白兔子，小声说道，“妈妈，囡囡跟姐姐睡觉觉，囡囡喜欢番茄蛋蛋香香。”
赵涟漪微微睁开眼，看到女儿嘟着小嘴儿正认真的说着，心头难受得很。就在此时，囡囡正想转身，她很快又闭回眼睛。带着奶香的小身子越渐靠近，赵涟漪甚至感到那只小兔子玩偶的毛正不断地挠着她的手。暖暖的小手正搂着她的肩，软软的小身子紧紧贴着她。没想到这孩子竟是这么粘着自己，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小孩粘着自己吧。
她伸出手，准确的找到囡囡的小肚子，轻轻的挠了挠，囡囡像条小泥鳅那样扭着小身子，笑声不断。两母女在床上玩得可高兴了。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笑声在这间偌大而安静的房里显得放肆，就在这个时侯，听到几声敲门声。她拿开手，囡囡把小手放在嘴边，掩着小嘴，像是只偷吃了鱼的小猫。赵涟漪也竖起手指放在嘴边，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敲门声依旧响着，夹杂着一把低柔的女声，“赵小姐，你们醒来了吗？叶先生已经在饭厅等着你们吃早餐了。”
叶允峥坐在饭厅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已经放好在桌上。刚刚翻了下报纸便听到囡囡穿着小拖鞋走下楼梯的声音。略略放低报纸，看到穿着一身简单运动衣的赵涟漪拉着囡囡小手低着头，嘴角带着笑下楼。早晨的光线洒在她曲线优美的侧脸上，更添一分柔和。
“囡囡昨天乖不乖，有没有吵着，”叶允峥看了眼赵涟漪，“姐姐。”
囡囡被赵涟漪抱上小椅子上，特自豪的说着，“没有。囡囡乖乖的听姐姐讲豆豆姑娘。”
“豆豆姑娘？”
“从小有个小姑娘,”囡囡很认真的回忆昨天赵涟漪讲的故事，“叫豆豆姑娘….”好一会囡囡也想不起后面的情节，挠挠头嘟着小嘴说，“忘记了。”
“忘了就让姐姐跟爸爸讲，爸爸以后也可以跟囡囡讲豆豆姑娘。”说完，叶允峥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涟漪。
“好好，”囡囡拍着小手，“姐姐天天都跟爸爸囡囡讲故事。”
这是说每天都要跟叶允峥在一起吗？赵涟漪只觉得头疼。如今他的一言一语哪怕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到压迫。对她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华贵的牢笼，尽早离开才是上策。心思不放在桌上的早餐，直至咬上香软甜腻的豆沙馅包子才回过神，桌上放着的早点几乎都是她爱吃的。心头一阵莫名的情愫，抬起头看他一眼，叶允峥仿似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
囡囡嘴边满是牛奶渍，她舔舔小嘴说囡囡肚子饱饱的。叶允峥放下那杯将近没有咖啡的骨瓷杯，侧过头说，“爸爸等下带囡囡回奶奶那里好不好？奶奶在家里等着囡囡还做了囡囡喜欢吃的小布丁。”
囡囡看了仍在吃着早点的赵涟漪，脆生生问，“姐姐去奶奶那里吗？”
“姐姐不去了，姐姐还有事要办，”说完便站起来抱起囡囡，低着头对赵涟漪说，“今天把所有跟尤扬有关的东西都该断了。要是姐姐也像囡囡这么乖，爸爸也奖励姐姐好不好？”
最后一句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囡囡说。囡囡倒是高兴的拍拍手，“好好，爸爸也给姐姐买小兔子。”
叶允峥跟囡囡离开后，屋内便是一片安静，仿若一点生气也没有。饭桌后面站着个小姑娘怯怯的看着她，赵涟漪知道是刚刚那把女声。她笑，“叶先生每天都回来吗？”
“一般都是。”
“那囡囡呢？”
“偶尔来一两次，多是住在叶家老宅子那边。”
她点头，囡囡不在也没什么理由在这里呆着。上楼走回房间，从行李袋里抽出笔记本，看到桌面那张熟悉的合照稍稍晃神，低垂的眼眸泄露些不该有的情绪。再次抬起头时，手指在键盘上起舞着，在文档里迅速的输入辞职信三字。
尤扬把今早晨会的会议资料放进柜子里，柜面那块明净的玻璃上照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以前那张飞扬自信的脸上带着落寞跟无奈。赵涟漪离开将近两天，竟是一点点的消息也没有。沥城这样一个城市，还能把人藏得这么深？一丁点的风声也不透出。摇摇头回到座位，刚刚才放下的手机还带着温热。终究尤扬还是忍不住，给苏顾打了个电话。苏顾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什么也套不出来。
撑着太阳穴闭眼，他不知道那时的赵涟漪承受多大的压力，忍受多大的悲痛，让赵涟漪这样一个女子，总是事事依赖自己的她能下这样的决定。他只知道，她给予他的温暖，不愿放开。手机不断震动，尤扬睁眼，看到阿言的名字不断闪动着。
他还没说话，那头阿言的说个不停，“阿扬，涟漪刚刚给我邮件了。我让我们技术部的同事查了下IP，就在新区那头。”
“新区？”尤扬很是疑惑，她怎么会跑到那边去了呢？
“叶允峥有间房子在那边。”好一会阿言沉沉的声音才响起。他们这个圈子不大，他跟叶允峥也算是点头之交。叶允峥有个小女儿他是知道，要不是尤扬那天喝醉酒说也没想到赵涟漪竟是孩子的妈妈。查出IP地址的时候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喉咙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尤扬咽了下口水才淡淡应了声，声线里带着些许的颤抖。心底有某种东西在慢慢的融化，融成水漫过他的心头，浇熄他的希望。
“你还在这里嗯嗯啊啊些什么？”阿言的声音变大，“快去把她追回来。有个女儿又怎么样？大不了也把那个小女孩抢回来。”
“阿言，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尤扬叹气，仰头看着天花板。
“尤扬，你真是个懦弱的男人！”阿言性子急，听到尤扬这样犹豫不决的声音，恨不得自己去把赵涟漪追回来，“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尤扬握着电话的力度渐大，嘴角也慢慢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他是害怕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样子，他是害怕看到赵涟漪决绝的样子。她一直是他的软肋，只需轻轻一击已把他摔到深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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