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贩暖 石小鱼 2000 汉字|12 英文 字 2个月前

已经积了一大截烟灰,丁冉刚要伸手去够桌上的烟缸,手机就开始震,不是私人的那部。他瞟了一眼,愣神的工夫,烟灰就掉在了桌上。他一手烟,一手烟缸,把烟头彻底捻灭才摁断电话——对于那些让他走出黑暗的光,主动权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徐靖远给丁冉念过一段心灵鸡汤,“负面的情绪就像黑暗一样,你驱不走它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带光进来。光出现了,黑暗就消融了。”

  丁冉没有反驳他,只是跟自己说,光明消融黑暗,也制造黑暗,向着光的时候,总有些角落是背着光的,一面亮得耀眼,一面暗得苟且。

  来电话的这道光,丁冉记不清她本名叫什么了,可能在意才会记得吧,这跟记忆力无关;又或者是心太满了,容不下了。反正,他脑袋里就只剩下手机屏幕上的几个英文字母,还有她叫自己时那个上挑的尾音——说不出的风情万状。

  他们是在一次饭局的后续上认识的,这类后续的局往往比饭局要命得多,一片片莺声燕语,一阵阵脂粉飘香,说到底就是拿勾引挑逗交换不负责任。丁冉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打扮跟别人不太一样,妆在那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淡,墨绿色的裹身裙子,长度及膝,黑色缎面腰带衬托得身材丰腴匀停,脚上还配了一双简简单单的黑色鞋子。她不知道是谁带去的姑娘,岁数大了,没和十八九的小女孩凑在一起。

  丁冉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她走近,曲着腿坐下,另一条腿再叠上去,露出的小腿优雅地交错在沙发前。

  “怎么称呼?”她问,点起一支烟。

  “丁冉。”

  “要么?”她又抽出一支,问他。

  丁冉探过身,直接叼在嘴上,她帮他点上。

  “挺帅的你。”姑娘微微仰起下巴,喷出一口烟。

  他闻到她锁骨处传来的香水味,混着她身上的烟酒味,“你也挺漂亮。”丁冉叼着烟,枕着胳膊肘靠在沙发靠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她,等着她。

  喝酒,猜拳,她一杯接一杯地敬,他一杯接一杯的干。姑娘的身体适度地贴过来,离开,再更紧地贴过来,肆意地玩弄着两个人之间的界限。

  丁冉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狠狠地揉一把,放轻声音,笑着告诫:“别那么浪。”

  她环住他的脖子,软软地望着他,媚眼如丝,好像不管他要干什么她都会放任似的。

  攀上来的手被丁冉捉住,扭到背后。他不许她乱动,拿嘴唇蹭她的脸颊和脖子,哪儿会痒就往哪儿去。

  姑娘挣脱那只手,顺着他的肩颈搭过去,抚上他耳后,让他浓密的短发穿过自己的指缝。她坐进他怀里吻他,微微喘着,把笑容都搅得七零八落了。热气扑向丁冉,声息贴着他耳根轻飘飘地传过来,“走么?”

  到最后,都是落在这么一言二字上。

  丁冉挑着嘴角笑,回应她的邀请,细细尝她的味道。这一个,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在一个接一个的情人之间转换着注意力,从不知名的某一天开始,他就不能对某一个人集中精神了。仿佛是在心里多了一道门,推开就是另外一个人,荒唐无耻,花天酒地;关上了才是他自己,心似平湖,毫无情绪。那道门就这么一直开着,越开着就越碰不到真正的自己,这种感觉像是有一阵,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也算不上是抽,并不吸进肺里,只是烧着,靠呼吸保持它们不灭,等一根燃尽了就掐了再续上一根。抽到最后人就迷迷瞪瞪的,这么着,日子过得快,忽忽悠悠的又是一天。

  人一旦试着借由退化来完成进化,就说明他是真的被打败了吧?丁冉问自己。

  

  春夏之交的第一场雨来得很急。

  纪晗下了课,还没走到车站,雨就大起来,雨水顺着伞扑簌簌地滚下来,让风卷着,又落在衣服上。

  简历交给赵哲快一个月了,她没细说,只提到是公司内部的人事借调,有可能去物流、融资、广告、制药,也有可能去Y省出差。纪晗隐约想到会跟六七月份的水电站收购案有关,这消息你一言我一语地传着,早就在动力上下荡漾开了,可是问细节,人人都端起一副脸孔,但笑不语。她无所谓出不出差,就只是不知道手头的课怎么办,家里怎么办,可这又是大项目,要是能参与进去,以后升职的时候多少可以被写上一笔……

  看着让雨点砸起来的污泥浊水,纪晗摇了摇头,算了,有什么是能自己说了算的?

  现在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不好不坏的拖拉着,饿不死也穷不死,可是好像永远也看不到改变。纪晗时不时的就会敲敲自己脑袋里的那面鼓,她和姐姐百年之后,安然还有半生要过,除了钱,他还能靠什么?她明白,自己的生活里很难看到一夜暴富,那日益扩充的积累似乎也是遥不可及。慢慢的,纪晗有一点儿心虚了,是不是自己适应了,已经融入了终日的死气沉沉?于是,她就更用力的敲打自己,鼓点声越来越大。她丝毫没有理会,有一天,那面鼓也许会被敲破。

  从上个月起,纪曦去SEVEN-ELEVEN做夜班店员了,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每周四天,时薪十三块。她跟纪晗说,自己以前就是干销售的,现在干起来得心应手。汪雁兮和纪晗都没拦她——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内心战里,纪曦一刻不停地讨伐着自己,关于给予和付出,也关于无以为报的恐慌。

  

  下了车,雨仍是不依不饶地下着。纪晗回到家,抖落伞面的积水,裹着湿而沉重的衣裳裤子,像半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汪雁兮面前。雨水沿着她的脚在地板上汇聚起来。

  汪雁兮心疼的去给她拧热毛巾,把她的湿衣服收走。看着小女儿洗了澡出来,给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加了很多白胡椒粉。

  “别嫌辣,吃了发发汗。”纪晗吃不了辣椒,老太太只能拿胡椒粉对付。

  她搅合着馄饨,打开了电脑。赵哲中午来过电话,很体贴地说,小纪,有个文件你弄弄,不用来公司,在家做就行。

  “妈,你睡去吧。”让母亲监视着,一顿饭吃得好不辛苦,鼻尖脑门的冒汗。

  “单位又给你派活儿了?”汪雁兮看着埋头吸溜鼻涕的女儿,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一会儿就完。”纪晗安慰着母亲,一个人在心里叫苦,今天的班怕是又得明天下了。

  “吃完碗放池子里,你甭刷。”汪雁兮说完回了纪曦的屋子,大女儿上夜班之后都是她陪着安然睡的。

  纪晗看看窗外,心智被一场雨淋得涣散,“累”附在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