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沉心
大抵男人都把身价利益看得比爱情重要吧？
晚上，莫子谦的电话照例打过来。
我发现，自己果然是个合格的演员，除了语气里遮掩不住的哀凉之外，我几乎是和平时一样地和莫子谦相处，没有丝毫异样。
“雪瞳一直以来都想到荷兰去度蜜月呢，这回她跟杨迪结婚只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她打电话来只跟我抱怨呢，说现在只能去个丽江了。”
“杨迪是个太重事业的人，在政治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却不一定是个好丈夫。”
“那么你呢？”我问道，“我和你的身价利益哪个更重要？换句话说，假如我现在要你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马上赶到我的身边来，你愿意吗？”
环宇收购新闻国际现在到了一个关键的阶段，莫子谦这个时候放弃，损失的可不是一点点。
他低低地笑着，并不回答，“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我也笑，心里却在想，大抵男人都把身价利益看得比爱情重要吧？
“不行，那你得用另一种证明给我看。”我发现，我装起撒娇的小女人来竟然如鱼得水的。
“932145。”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专用邮箱的密码，我所有的商业秘密都在里面，就等于是我的全部身家了，你总该满意了吧？”
“一般满意啦。”
我的确该满意了，有了这个密码，我几乎算是扼住了环宇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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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气很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于是剧组就提早收工了。我暗暗松了口气，这几天拍戏太累了，就算我很注意，也怕影响孩子。
只是，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他。
元唯。
其实，在片场看到他并不奇怪，毕竟他是制片人。
我对他疏离地笑笑，道一声，“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再次看到元唯忽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最近还好吗？”元唯看起来有些微微的颓废，眼圈底下又一圈青色，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须。
“还好。”
“大家辛苦了，今天我请大家去大吃一顿怎么样？”元唯转而对周围的人大声道。
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你会去吗？”他问我。
“我当然去啊。”
酒席上大家的性质都很高，大家起哄要把张导灌醉，于是轮番去敬他的酒，不消片刻，张导酒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忽然发现，一贯粗犷的张导在喝醉以后竟然有几分可爱。
大家闹完了张导之后就又来闹元唯，“大制片人，今天你做东，不喝够三斤白的别想走啊。”
说话的是摄像老师。
“行。”元唯豪爽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够爽快！”
“哎，纤若啊，你也给我们大制片人敬一杯吧，当初要不是他极力提携你，这蓝调女主角的位置可不一定是你的哦。”
什么？
我能得到这个角色是元唯出的力？我一直以为是莫子谦和汪雨菲串通好故意引我入局的呢，怎么竟然是元唯做的？
“纤若！”摄影师道，“怎么还发起呆来了，赶紧的敬大制片人一杯啊。”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喝酒。”我退却道。
“怎么不能喝啦？上次酒席上我还看你酒量挺大的。”
元唯这时出声道，“没事的，纤若既然不想喝，就算了吧，我先干为敬。”言毕，元唯就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因为明天还要拍戏，所以大家在十点的时候就散了。元唯和张导两个无一例外地喝醉了。
散场的时候，我一直扶着元唯走到酒店门口，“你还行吗？”
“我行。”元唯迷迷糊糊地道，“我自己一个人能走。”
“我送你回酒店吧？”元唯虽然很瘦，但也有一百四十多斤，现在全部压在我的身上我还是很吃力的。
“纤……若……”元唯在我耳边喃喃道，“我……我好……想你……”
那一瞬间，我全身像是被过电一般。
我想，我始终不是一个执着的人，爱着爱着就不爱了。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中了莫子谦的毒。
这样折腾了很久，我才把他送回酒店。他倒在酒店的床上呼呼大睡。我想离开的时候，他却抓住我的手，“纤若，别走。”
我想要将手抽出，他却攥得越发紧了。
最后，我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歇了一夜，原本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夜莫子谦在宾馆的楼下整整守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元唯醒了过来，“对不起……昨天……”
“没事的，你喝醉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我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时间不多了，我要赶去片场了。
“我送你去片场吧。”
“不用了。”我道，“我坐出租去就好了，况且你忘了你的车不是还停在昨天晚上那家酒店里了吗？”
“对哦……”元唯尴尬地笑了笑，“我倒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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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一则新闻爆出环宇集团在收购新闻国际的过程中其实面临很大的资金缺口，以至于寻求投资银行的资金投入。新闻一出，环宇的股价出现大幅下跌，环宇上下人心惶惶。
看到新闻，我觉得很是奇怪。
我记得上次我问过莫子谦关于资金链的事，他说环宇的资金链根本没有问题，怎么如今会出这样的新闻？而且，偏偏是在收购新闻国际这样关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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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剧组停工，我一整天都躲在宾馆里看书、听音乐，炉子里煮着一只乌鸡。
敲门声一声一声地响起，颇有规律，不急不慢。
听这敲门声我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莫子谦。
打开门，果然是他。
在电话里，我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面对他，我却发现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唇线紧紧地抿着。根据我的经验，这是他生气的表情。我现在真的是懒得猜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白纤若，你到底要我怎样？”他绕进门来，开口就道。
说实话，我不大明白他说的话。
什么叫我要他怎么样？从始至终都是他想这么样才对吧？我只有接受和忍受的份。
我没有答话，转身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擦头发吧，你都淋湿了。”
他却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像是要把我的手捏断，“白纤若，我以为我对你已经够容忍了，你为何还要一次一次地让我失望？”
“让你失望？”我失笑，“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让你失望了？”
“我跟信得银行的交易在董事会里都没人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我两个人知道我的VIP电邮的密码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脸一定是煞白的，“你怀疑我？”
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像是要看透我的灵魂。
“难道不是你吗？”
“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在你心底就是这样的人，好！莫子谦，现在我告诉你，那件事就是我泄露的，你满意了？”
“白纤若！”他眼睛里有隐隐的怒气弥漫，而我的心底却生出一种奇怪的类似报复的快感。
他一次次地伤我的心，一次次地让我濒临绝望的边缘，我一次次的原谅他，只因我相信我们之间还有未来。可是，这种日子，我再也忍受不下去。
“你果然是个好演员，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在我身边这三个月费了不少心力。”
演员？
我倒希望自己真是演戏。
在那一刻，我很想将那张手术单和光碟扔到他的脸上，可是我不能。我退后两步，反而笑了笑，“没错，我一直在演戏，我爱的人一直是元唯！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我和你在一起原本就是你逼的，你现在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他退后几步，眼里暗沉的光芒渐渐沉淀，“是，我没办法指责你，至始至终都是我的错，是我异想天开，你那样对我是我罪有应得。可是，白纤若，我告诉你，我不再错了，你的心太冷，我要不起你……”
说完这句话，莫子谦转身便快步走出门去。
白纤若，你可知道，一千个一万个环宇也及不上一个你。可是，你心里却只有一个元唯，甚至为了他，牺牲自己与我在一起。
可是，元唯为了他的新闻国际，竟舍得下你！就算这样，你也依然爱他么？你就这样爱着他么？
哐！
当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和莫子谦完了。
这回是真的……
今天恰好是第90天……
看来，这命运是一早就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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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康奈集团在环宇陷入四面楚歌之后，竟然高调宣布开始着手收购环宇传媒。
这真是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消息，这打的就是所谓的商场吧。
我一直在想，环宇一直想利用新闻国际打入国际市场，新闻国际何尝不想借着收购环宇国际打入亚洲市场？
这回，环宇国际怕是要遇到大麻烦了。
但是，我对这些事情却不再关心。
我所关心的只是，我的戏和我未出世的孩子。
半个月后，《蓝调》终于杀青。
我曾经想过，等到《蓝调》杀青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莫子谦，然后一直陪在莫子谦的身边，做一个好妻子。
你看，一个人的愿望是多么容易落空啊……
我最后选择回苏州。
那个江南的小镇给了我生命最初的记忆，也是我心底最纯净的地方。
那里，有我的爸爸妈妈。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