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话音落下, 客厅里有一瞬间的静。
盛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沈砚舟，整个人都傻了。
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仍旧像是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沈砚舟已经洗过了澡，黑发柔软, 软软地搭在白皙饱满的额头上，他换上了舒适简约的家居服，清清爽爽又懒懒散散的样子，气息干净又清冽，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他的气息像是在这个房间里放大，铺天盖地般强势地占据她所有感官。
空气仿佛像是被火柴咔擦一声。
点燃。
疯狂燃烧。
从他那儿烧到她这儿, 让她脸瞬间红了，耳朵也红得像是快要滴血。
在郑宁妙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本就心思不纯的盛楹其实脑海里也闪过真枪实干的念头, 心里可以说是涌出一种豪情壮志。
甚至有一瞬间难以言说的歹念。
可是沈砚舟黑眸懒洋洋地, 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将她的心思一眼看穿后。
盛楹立刻怂了，真怂了。
她不敢过去, 直接僵在原地，眼眸微微瞪圆, 就这么看着他。
沈砚舟神色放松，姿态自然慵懒又散漫，慢吞吞地扫视着她，仿佛真的在等她的决定, 这件事并没有哪里不对。
直到花布发现她不搭理它后, 不满地蹭她，盛楹才猛地回神, 咽了下口水，脑子才勉勉强强地找到了点方向，手指用力，飞快将手机从沈砚舟手里抽了出来，然后也没心思去满足花布要求，动作挺大地站起来。
沈砚舟目光一顿，抬睫，看着她的脸，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眼里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盛楹急匆匆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要洗澡了。”
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样子假得要命，偏要硬着头皮继续装：“好困好困。”
说完，也不顾沈砚舟做出反应，攥紧手机，转身，径直朝房间走过去。
沈砚舟慢慢地垂下手，没动，视线一直盯着她身影，落在她的耳朵上，表情若有所思。
……
……
房门被推开了，沈奶奶脚一踢，门又开了点，她手上拿着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拎着走进来。
沈砚舟坐在客厅里，听见声音，散漫偏头，看了一眼，眉梢一挑，懒洋洋地站起来。
他走过去，低眸瞧了一眼，接过了沈奶奶手里的东西，唇角微挑：“您这都买了什么？”
“你动作轻点。”沈奶奶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上裹杂着外面的雪，但是精神抖擞着，兴致勃勃说，“这是给楹楹爷爷的礼物。”
沈砚舟一顿。
沈奶奶继续说：“其实本来早就应该去看他的，但是听说身体一直不太好，也不好让一个病人在这种时候还要花费心思应付我们，当然是好好养病最要紧。要不是因为这，不然我哪里会在你们这儿待这么久，老头都催我几回了。现在听说好些了，这几天我打算抽个天气好点的日子去看看他吧。”
这些东西挺沉的，沈砚舟将它们放在桌子上：“这些您自己挑的？”
沈奶奶：“我托我那些姐妹带回来的，听说对病人好，这不是好几天了，现在才送过来。”
“您忙什么，让我来不就好了。”
沈奶奶摆了摆手，样子颇为嫌弃：“你懂什么，哪里比得上我。”
沈砚舟点了下头，也不跟她争辩：“行。我是比不上您，您说了算。”
沈奶奶叮嘱沈砚舟把东西放到柜子里，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沈砚舟关上柜子，掀开睫毛，好笑道：“您盯着我做什么？”
沈奶奶：“你不对劲。”
“？”
沈奶奶狐疑地看着他，琢磨了一下，才说道：“你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沈砚舟轻描淡写道：“有么？”
沈奶奶笃定：“有。”
沈砚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语气挺敷衍的：“您说有就有吧。”
沈奶奶：“……”
……
……
雪只下了两天，然后就停了。
盛楹感冒好了，脚也好了，但是她的假期并没有结束。
她给郑宁妙发了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正好郑宁妙下午没有工作，两人就约定了时间出来。
盛楹从出租车上下来，下雪过后，天空敞亮，但是气温却是不低，甚至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她在约定的地方，看见了等候的郑宁妙。
郑宁妙低头看着手机，听见盛楹喊她的名字，抬起头，又飞快地回完信息，放下手机，走过来。
她搓了搓手，吐了一口气，抱怨说：“今天可真冷啊。”
盛楹点头：“过两天温度应该会高一点。”
郑宁妙抱怨归抱怨，但是兴致还是挺高的，走过来挽住盛楹的手臂：“走走走，去挑戒指。”
盛楹跟着她往前走，眼眸弯了弯，好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兴奋啊？”
郑宁妙毫不客气地点出来：“是你太平静了好吧。”
盛楹摸了摸小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温软道：“其实我挺紧张的。”
郑宁妙偏头，盯着她的脸：“有么？看不出来啊。”
盛楹表情迟疑着，过了会儿，语气温吞：“可能是我比较宠辱不惊吧。”
郑宁妙：“……”
你真的好牛逼我的宝。
盛楹和郑宁妙来到柜台，她看了几款，然后让柜员拿了出来。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来。
郑宁妙单手托腮，在等候的过程中，扭过头，忽然开口：“盛怂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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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楹：“……”
郑宁妙旧事重提，毫不留情地吐槽：“你还说你能做到，被打脸疼不疼啊。”
确实挺疼的，盛楹有些无奈。
郑宁妙放下手，一副经验老道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怎么就那么怂的就溜了呢。换做是我，早就扑上去了。”
盛楹眨了眨眼睛：“你就这么追你的前男友么？”
“别扯有的没的。”
盛楹表情讪讪，脸微热，犹豫说：“没怎么想，就是很紧张，脑子一片空白。想做又想跑，两种念头打架，跑的那个念头打架比较凶，它赢了，我就跑了。”
“……”郑宁妙无言，心想你倒是挺会推卸责任的，搞得自己像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似的。
盛楹表情有点无辜，小声说：“还觉得要是真做了，对他冒犯啊。”
郑宁妙嘴角一抽：“你这话说得，好像是你占了便宜一样。”
盛楹点头，老老实实说：“毕竟我是图谋不轨的一方，那不就是利用身份伺机占他便宜么？”
郑宁妙简直被盛楹的道德感折服了，这怎么好像沈砚舟是个娇贵小公主一样。
什么时候你才能转变思想意识到你们合法，可以随意对他为所欲为啊。
要是他不履行义务，甚至可以起诉离婚。
郑宁妙还没说话，柜姐已经把几款戒指拿了上来，放在玻璃橱窗上。
盛楹注意力被吸引了，转头看过去，拿了离她最近的一款，仔细地看了看。
郑宁妙也凑过去，跟着她一起看戒指，到底是没忍住开口：“你怎么选这么便宜的啊。”
盛楹茫然地啊了声：“不便宜了吧。”
怎么说也是五位数了。
顿了顿，她想起了自己的银行卡，忍不住感慨：“我现在好穷啊。”
郑宁妙直接翻了个白眼：“沈砚舟的黑卡呢。”
“在我包包里。”盛楹说着，摇了摇头，轻声说“是我送他的，花他的钱怎么能算是我送的呢。”
何况时间已经推了那么久了，总觉得自己不够上心。
这让她有点忧愁，沈少爷应当是不会介意的吧。
听见这话，郑宁妙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对沈砚舟紧张，当初怎么没见你对封翊这样。”
提这个名字的时候，郑宁妙是有点迟疑的，但是心想那段感情应该已经翻篇，盛楹也不再喜欢他了，她又何必忌讳呢。
不就死人一个，想提就提，想骂就骂么？
盛楹拿了第二款戒指，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思索了会儿：“我也不知道，我对封翊好像从来不会那样。”
情绪基本在平稳线，没有太大的偏移。
封翊生来就跟天之骄子差不多，因为家里的关系，很少有得不到的东西，得到了许多优待。
因为备受宠爱在某些方面习惯了索取，甚至可以称得上霸道。
他不只一次提过，希望盛楹在感情上给他更多的回馈，或许是因为家庭一直没办法给她充盈的爱，或许是因为盛楹天生缺这根筋，她努力学了，尽力付出了，但是好像永远做不好，然后就会被责备。
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所以没办法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
他希望的，她把他放到的位置，是凌驾在其他任何一切上面，她真的做不到。
在大学的时候，为了维持生计，盛楹不得不打工，甚至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打过工。
那会儿，因为地址原因，在店里消费的自然大部分都是本校和隔壁学校的学生，认识她还有认识封翊的人不少，知道他们是情侣的也很多，有些不怀好意的，还拍了盛楹工作的照片给封翊。
她在那儿当店员给其他学生装奶茶，穿着上班的土土的工作服。
后来约会的时候，封翊看着她，提出来，能不能别再打工了。
盛楹不解，问他为什么，又告诉他自己没办法，她需要钱维持自己的生活。
封翊告诉她，他的女朋友打工，会让他没有面子，甚至被笑话，她想要钱，他可以给她，甚至可以养着她。
盛楹从来没有这种念头，当然不愿意，开始思考他们是不是不合适，甚至产生了分手的念头。
封翊也不傻，甚至在那方面敏锐得不行，在她欲言又止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飞速道了歉，再也没有提起过。
可是后来，他也不止一次暗示过，要不要去他家里的公司工作，记者工作辛苦又没钱。
盛楹还是拒绝了。
她在上一段感情里，常常陷入自我怀疑，又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但是沈砚舟让她很安心。
他不需要她考虑他们的差距，也不需要她赶上他的步调。
她可以慢慢走，用她觉得最轻松最舒服的步调。
郑宁妙夸张地啧啧了两声，然后忽然意识到盛楹对两段感情是有差的，心里又暗爽了一把，甚至想要拿着大喇叭讥讽那个畜生一顿。
她用手做出话筒的形状，举到盛楹面前，搞怪问：“那我采访一下盛小姐。那天没亲到，那你现在什么心情？”
盛楹舔了舔唇，偏头看向她。
郑宁妙挑眉，催促道：“说话啊，你看我做什么？”
盛楹很不自在，掩饰般将垂落的碎发拨到耳后，纠结了一会儿，小声说：“挺后悔的。”
那天没亲到，现在想起来，真的挺后悔的。
郑宁妙叹了口气，连连摇头：“盛怂怂，你不争气啊。你这样就被动了，处于下风懂不懂。”
盛楹倒是不认同，表情无辜，也不想挣扎了的样子：“我喜欢他，本来就已经在下风了吧。”
郑宁妙：“……”
她们选了半天，意见统一地选了最开始的第一款，也是最贵的一款。
付款的时候，盛楹支着脑袋，眼睛出神地盯着柜台一脚，有一点安静，表情甚至有一点凝重。
郑宁妙觉得有点奇怪，正要询问她在想什么，忽然听见她冷不丁地开口：“你说我要不要主动一点啊？”
郑宁妙：“？”
盛楹慢慢放下了手，偏头看向她，用力叹了一口气，表情认真：“没亲到他，我还是觉得好可惜啊。”
郑宁妙：“……”
她呐呐出声，表情有点沉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次机会。”
郑宁妙：“……”
郑宁妙无语至极，不可置信说：“敢情你刚才一直就想着这事？你羞不羞啊你？”
“……”
盛楹也反应过来了，脸开始发烫，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挺不要脸的，脸红扑扑地耷拉下纤细的肩膀。
正好柜姐拿着银行卡过来了，两人也不说话了。
……
……
准备要走，郑宁妙让她等她一会儿，她要去上个厕所。
盛楹点头，看着郑宁妙匆匆地小跑离开。
她低头看时间，忽然听见了有人喊她的名字。
盛楹抬眸看过去，看见苏苏打着电话快走过来，她朝她招手，然后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声：“行了别催，等我一会儿。你说说嘛，让他们等我一会儿，我遇见一个朋友了。”
她们好一阵子没见了，但是盛楹几乎天天都会刷到她在世界各地玩乐的朋友圈。
苏苏家里有钱，她又没有什么事业上的野心，就喜欢吃喝玩乐，开心的时候就带上男朋友，不开心的时候就踹到一边。
其实他们周围的朋友，也不确定苏苏和周瑞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
盛楹弯了弯眼眸：“苏苏，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上次的朋友圈，她好像是在某个不知名的海岛吃鱼生。
“前几天回来的。”苏苏放下手机，也没管手机那头的人的询问，凑过来，抬手就捏了捏盛楹的脸蛋，热情说，“这么久不见我的楹宝了，果然还是这么漂亮。”
她认真地看着盛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就是这样也不显得有半分臃肿，长腿纤细，看过来时，眼眸温柔又明媚，亮得仿佛冬日里干净的湖泊，哪有半点阴霾的样子。
至少，肯定不是为情所困的样子。
苏苏还是有点意外的。
盛楹习以为常了，由着她又捏了一下，声音甜软：“你也是。”
苏苏低头，看见了盛楹手里的东西，迟疑问：“你在买戒指啊？”
盛楹点头，念及苏苏这个爱喝醉，喝醉又不管不顾啥都会说的性子，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说她多思也罢，她不想让封翊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了。
盛楹电话响了，是郑宁妙让她到另一个出口等她，她挂了电话，看向苏苏笑了笑：“我有事，得先走了。”
苏苏知道她有人约，摆了摆手：“行。拜拜，下次见。”
“下次见。”
苏苏看着盛楹的背影，转头快步走向另一个出口，撅了撅嘴：“你催什么催啊。都怪你那个哥们，害我在楹宝面前连你是谁都不敢说，就怕说出来膈应到她。”
“……”
女人恩怨分明，现在她连封翊两个字都不说了。
周瑞自然听出了盛楹的声音，被女友骂又不敢反驳，只得哄了一阵子，问道：“盛楹现在怎么样了？”
苏苏撇了撇嘴：“离开了封翊更漂亮咯。”
周瑞微皱眉：“你别闹。”
“我哪里闹了？”苏苏哼了一声，对他的话很是不满，不高兴道，“实话实说，我楹宝美貌无双，你那啥兄弟看见后肯定后悔死了。”
周瑞被一次又一次怼有些无奈：“我刚才听见你说她买了戒指？”
苏苏看着指甲：“我在楼上就看见了，像是在挑情侣戒指。”
她故意道：“肯定是有新男朋友了吧。”
周瑞还是有很多男人的劣根性的，依照他的想法，立刻反驳道：“不可能。”
苏苏不服气，“怎么不可能。你要像他那样，我也要换的。我不仅要换，还要换个十个八个”
周瑞到底是有点偏心的，此时觉得可能事情真的严重了，也有点着急了：“不行。封翊这搞什么啊，这事我得跟他说一声。”
苏苏还没说话，电话突然就挂断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睛瞪得圆圆的，无语死了，狠狠骂道：“死男人。”
……
……
又逛了一阵子，时间也差不多了。
郑宁妙的体育系前男友忽然给她打了电话，说是要过来接她。
郑宁妙哼哼唧唧，绕了一大圈，最后她同意他过来了，冷战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盛楹看见她挂了电话，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说她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也没差了。
她难免有点好奇：“你们打算复合了么？”
郑宁妙立刻摇头：“没有啊。”
盛楹眨了眨眼：“那你这是？”
郑宁妙举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得意地抬起了下巴：“这你就不懂了吧，暧昧期最甜了，干嘛要确定关系。那多不好玩啊。”
盛楹确实不大懂，弯了弯眼眸，拿在手心的手机震了震。
似有所觉一般，她心猛地跳了一下，呼吸猛地绷紧了一下。
沈砚舟打电话过来了。
盛楹看着这个备注，犹豫了一下，点了接通。
她软声：“沈砚舟。”
“嗯。”年轻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尾音似是无意识地往上勾了勾，让她莫名心口莫名麻了一下，浑身不自在，真的很奇怪。
郑宁妙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是嬉戏了然的笑。
盛楹更不自在了，清咳了一声，垂下头，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你有什么事么？”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买戒指的时候，那个在脑海里浮出的念头，以至于她现在听见他说话，声气儿都有点虚，还有点对不起他的味道。
即使对方并不知道。
他似乎站在风口的位置，若有似无的风声从话筒里穿越而过，连带着他的似乎也有点模糊：“玩够了么？”
盛楹微愣，迟疑道：“怎么了？”
沈砚舟：“我下班了。”
盛楹啊了声，有点不明所以，犹豫说：“恭、恭喜？”
沈砚舟顿住，过了会儿，低笑了声：“盛嘤嘤，你是不是傻啊。”
“……”
沈砚舟似乎也懒得绕弯了，又或许是对她的脑回路绝望了，不耐烦地轻啧了声，声音散漫，又懒又痞：“要不要我去接你。”
盛楹愣了愣，唔了声。
沈砚舟坏得很，混球一个，特意学着她也唔了声。
盛楹瞬间脸红。
沈砚舟：“说话。”
盛楹点头，迟疑了会儿，诚实地说：“可是我想吃杨记的烤鸭。”
如果过来，就得绕一圈的路了。
沈砚舟懒懒噢了声：“把定位发给我。”
这意思是要来接她了，盛楹最后还是没有拒绝，挂了电话，把位置发了过去。
郑宁妙的体育系前男友先到了，盛楹看了看，发现他确实高高大大，模样算不上特别好看，但是肌肉结实，个子也挺高，见到郑宁妙的时候，笑容跟不要钱似的，以至于看上去还有点不大聪明。
郑宁妙似乎早就习惯他这样子，随手把包包丢上去，让他拿了，转身跟盛楹说了再见，跟着他走了。
只剩下了盛楹一个人。
她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记起里面的戒指，还是有点胆怯，心跳也快，想到他很快就到了，那就更快了。
她干脆直接塞进了包包里。
然后，她盯着马路有点出神，有点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拿出来比较合适，然后转念一想，又忧愁沈砚舟看不上这个戒指。
刚才郑宁妙说还不觉得，现在她发现，好像确实有点配不上沈少爷的身价。
她忍不住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风吹过来，直往她的脖颈里钻。
她往掌心吹了一口气，视线往马路里扫了一圈，又垂下了眼眸。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两个人，是一对情侣，一人牵着一只柯基。
两只小矮子短腿柯基像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吵架，不停地相互叫，一直没有安静过，每一次都探头张嘴试图咬对方，每一次又偏偏错头而过。
默契无比，像是企图吃掉对方的空气，让对方窒息而死。
两个主人表情麻木，仿佛早就懒得抵抗了。
盛楹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津津有味地看了会儿，忽然脸颊一暖，心跳了一下，吓得连忙后退了半步，肩膀上柔顺的长发滑落，转头看向对方。
沈砚舟穿着黑衣黑裤，懒洋洋站着，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瓶牛奶，居高临下地敛下长睫，黑眸扫了她一眼。
顿住，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你的围巾呢？”
盛楹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迟钝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温软道：“出来急，忘在沙发了。”
沈砚舟不满地啧了声，把牛奶递给她：“拿着。”
盛楹下意识接住了。
牛奶有点烫，温度从传到掌心，暖意涌上来。
知道是特意带给她，盛楹低头喝了一口，从胃里暖到四肢。
沈砚舟看着小姑娘晶亮的眼眸，不出意料地看见她弯成了小月牙，整个人惬意得不行。
他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慢条斯理地解开下自己的围巾，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流畅利落，他微微俯身，气息一下子就贴近了她。
盛楹入目就是他黑色风衣上那枚剔透的纽扣，鼻尖是他带着清寒的气息。
尽管不是第一次的，按道理来说也该习惯了，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沈砚舟抬手，不紧不慢地把围巾缠上她的脖颈。
柔软的毛巾还带着男人的体温，暖洋洋的，贴在冰凉的肌肤上，一瞬间就将她的寒冷驱散了不少。
距离那么近，盛楹的脑子好似有点没办法思考，抬眸，舔了下唇软声道：“我不冷，你……”
沈砚舟动作一点儿没停，骨节清晰的手指将盛楹被围巾压着的长发拨出来，披散到身后。
没弄疼她。
他低眸，懒散地睨了她一眼，嗤笑道：“在我这儿逞什么强啊。”
盛楹瞥了他一眼，垂下睫毛，脸蛋半埋进围巾里，不吭声，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沈砚舟在半道转了车，绕了好长的路，到盛楹想吃的那家烤鸭店。
盛楹选了一只卖相不错的鸭子。
老板上了称，说了价格。
沈砚舟单手插兜，拿出手机，正要扫码付款。
盛楹站在他身边，心不在焉地喝着牛奶，心思还在怎么把戒指给他这件事上，于是没控住自己，时不时就要瞅他一眼。
沈砚舟视线被她吸引了，偏头看了她一眼，才重新转回来，慢悠悠地付过了钱。
他摁灭了手机屏幕，偏头看向鬼鬼祟祟的盛楹，扯了下嘴角：“有话要说？”
盛楹一顿，连忙摇了摇头，眼睛看向店面里的烤鸭。
沈砚舟白皙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微眯了眯眼，过了会儿，才慢慢地转回了头。
吃了晚饭，盛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目光落在电视机上，余光却一直看向身边的人。
沈砚舟没骨头似的坐在沙发上，侧脸线条利落，后棘突线条明显。
在玩游戏，动作游刃有余，就是他公司刚上新的那款，听说上线即火爆，盛楹公司里也有不少人玩。
包包放在她手机，戒指就在里面，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拿出来。
她脑海里想着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台词，才能让这次的计划显得自然又平静。
电视机里剧情人物尖叫了一声，盛楹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没什么好看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送戒指的事情上。
她心思沉重，也没太注意，从桌上拿了一颗提子，正要放进嘴里。
“盛嘤嘤。”沈砚舟掀起眼皮，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吓了一挑，还抖了一下。
沈砚舟微微颦着眉，打量着她的表情，也不玩手机，随意地丢到一边，指尖点了下下颌，漫不经心道：“今晚你都在想什么？鬼鬼祟祟，跟小耗子似的。”
盛楹摇了摇头，有一点心虚，脸上不露分毫：“没想什么啊。”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明显不大相信，但是他也没说什么，直起了身，伸手过来。
盛楹无意识地身体往后了一点，表情有点警惕：“你干什么？”
看见盛楹这幅表情，沈砚舟啧了声：“我能干什么。”
他一顿，上下扫了她几眼，黑眸带着几分狐疑，语气欠欠的：“倒是你，挺像做贼心虚啊。”
确实是这样。
盛楹再度否认：“没有啊。”
她有一点紧张，视线胡乱地看，就是不跟他对视，装作自然的样子，再次想把提子放进嘴里。
沈砚舟大约有点无语，伸手过来，半道直接截走她手里的提子，又将桌上的水果篮子拿起来，似笑非笑道：“还没洗啊，小祖宗。”
盛楹茫然啊了声，脸微微红了。
沈砚舟拿着水果，站起来，走向厨房。
盛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迟疑了一会儿，从包包里拿出了戒指，跟着他走了进去。
水龙头的水拧开，哗啦啦的水流下来，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洗着提子。
盛楹慢吞吞地走到他边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动作。
就光着看着，双手乖乖背在伸手，像个小学生，也不吭声。
沈砚舟掀开眼皮，瞧她：“不是，你怎么跟个幽灵似的？”
“……”
盛楹视线和他对上，温吞道：“没有吧。”
沈砚舟随口说：“这么馋？”
盛楹：“也没有。”
“那你过来干什么？”沈砚舟笑了下，“监督我啊？”
盛楹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不是。”
“……”
沈砚舟没再说话了。
厨房里只剩下了水流的声音。
洗完水果，关了水龙头。
水还是挺冰凉的，他抽了几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自己修长的手指。
然后，随意地将纸巾丢进垃圾筐里，他缓缓抬眸，看向盛楹，懒洋洋地扬起了下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盛楹的不对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罢了。
头顶的灯光轻落落地打在男人的眉眼，他的睫毛很长，那儿似乎也落下了光的碎片。桃花眼眼尾微翘，瞳仁漆黑深邃，光落进去，耀眼又璀璨，漂亮得不可思议。
盛楹心跳了一下，手背在身后，握着戒指的手无意识地收紧，硌得她手心泛疼。
沈砚舟也不催促，安静地看着她。
盛楹抬眸。
沈砚舟低眸。
四目相对。
沉默了三秒钟。
盛楹忽然心念一动，勇气上来，眼眸直直地看着他，轻声说：“你把手伸出来。”
沈砚舟身上一股子懒散劲儿，嘴角懒散地勾了勾，吊儿郎当，还是那副又拽又欠的样子：“干嘛啊？”
话是这样，但是还是在说完后，伸出了手。
他伸出的右手。
盛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咬下了唇：“不是这一只。”
她顿了顿，“你换了另一个。”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沈砚舟一顿，脸上那点痞坏散漫的笑意散去，黑眸深沉，直勾勾地盯着她。
气氛好似在这一瞬间变了。
变得又暧昧又粘稠，好似有一张大网，隔绝了所有，只将他们两个圈在中间。
盛楹被他看得紧张，头皮发麻，握着戒指的手再度收紧，硌得她更疼了。
她心跳太快了，像是快要跳出来，耳朵发烫，软声催促道：“你快点啊。”
沈砚舟回神，喉咙发紧，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下，把右手收回来，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他的表情有点不自在，微微垂下眼帘，模样还是玩世不恭，语气却放柔，耳朵发红，“盛嘤嘤，我也会失落的。”
顿了顿，声音低哑得不行：“你别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