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让我对她好。”
半晌,她眼神转深,从他的身上掠过,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街上的车流,抿了抿唇,她轻声终是忍不住说:“你身旁没有一个人能让你对他好的人吗?父亲,母亲,喜欢的人……”
“没有,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
他并没有怪她的唐突,只是很宠溺的噙着笑转头望着她,语调平淡,手心下意识一攥。
昂贵的轿车停在他们前面,然后是一个黑西服的人对她恭敬的颔首,唤了一声:“先生,该走了,巴黎还有很多事在等您。”
她想,他的确很有钱也很忙,那车的牌子她不认识,只是看到一个“B”开头的字母,如此而已,收回视线,他厚实的手有些许薄茧又再次摸摸她的头,轻柔微笑着道:“子布,再见,如果有机会来巴黎,记得要来找我。”
坐进车里,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得见他挺直的背影透露几许硬朗和孤寂。
人群熙熙攘攘,她转过身,不由自主的咀嚼着他的话,想对一个人好,这是她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听见这种话,谁不想有一个人对自己好,怎么会有人想对一个人好,甚至是不计较得失,不计较回报?
可是转念想,怎么不可能,他没有父母,没有喜欢的人,都走了,一个人拥有那么多,有钱,看似也忙,总是得到却没有办法去付出应该是一种孤独。
就像你拥有了很多,却忽然发现,那些东西连让你当做礼物想去送人的对象都没有,不是寂寞和孤单又是什么?
晨曦薄雾,有些许清冷。
深吸一口气,她摇了摇头,拒绝深想,与她无关的事,何况她这人天生性懒,太纠葛的事情会让她不舒服。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她终于见到那个每年送她礼物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有着笼罩一身散不去的孤独。
同年,父母去维也纳暂住,她暑假便报了旅行团打算来个环游世界。
第一站是巴黎。
奢侈明亮的城市,却有着沉淀复古的情怀。
她对这座城市是有好感的,埃菲尔铁塔优雅霸气,道路两旁这时堆满了雪,几个相扶相持的老夫妻从她身边走过,一片苍茫薄雾,灰色但雅致的气息。
恍惚间,她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法兰克——”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见到的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和一个妙龄的女子在街头拥抱。
这时她才想起,似乎有也是这个名字的人让她来巴黎的时候联系他,未尝不可。
她还记得他离去时塞给她的名片,她的记性极好,拿出手机拨了号,只听见那头低低沉沉的嗓音,语调温柔的唤了她一声:“子布,你好。”
礼貌而温和。
仿佛她并不是胡闹还在成人世界外徘徊的小孩子。
她微笑,说:“你好,法兰克叔叔。”
“直接叫我法兰克就好了,不用那么规矩。”
“好的,法兰克。”少说两个字也好,如是想,她顾子布的确是个懒性子。
先去了他住的地方,竟是一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干净整洁,甚至奢侈辉煌,却没有一丝家的味道。
“反正得到处走,购置房子反倒奢侈。”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眉宇间却透露出一抹惆怅。
她的确是个懒性子,看见了,察觉到了,反而愈加有些抵触,心想早点离开巴黎,只因为莫名女人的直觉。
卧室房门半掩,她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大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孤零零的在那儿,收回视线,她见到他正打着电话,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懂法语,她好整以暇的在沙发上翻起杂志,过了一会儿,他问她:“子布,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不过是一个宴会,你吃相可得注意着点。”
笑着说,面上丝丝宠溺,明明说着让她注意吃相可表情看起来倒像是无所谓。
后来一个黑色西服的男子进来,听见她也要参加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先生,你从来不带女伴的……”
“她不是,她是我朋友的女儿。”
朋友的女儿,也是女的。
其实不过是惊讶,也没有问题,那人颔首,临去前还好奇的瞥了她一眼。
守身如玉的男人……
她脑中倏地浮现这几个字,耳鸣嗡嗡,回神过来,不免失笑,这天底下没有无原因的事情,怨不得他眉宇间尽是沉重的孤寂,也许尝过失去的人才有现在的如玉。
晚宴,华美的宴席,杯筹交错,衣香鬓影。
吃得太撑了,以至于走路都有点晃晃悠悠的,在场她只管吃,尽管周遭的目光都满是好奇震惊毫不避讳的全都向她涌来,她还是只专注于美食,鼓着腮帮子,伸出大拇指直点头:“好吃,好吃,白吃白喝就是这点好。”
“你喜欢就好。”他垂目微笑,伸手自然的擦拭她嘴角的汤渍,勾唇半眯着蓝眸,法兰克摸摸她的头颅,语调温软。
接下来的日子,他排开了所有正事陪她逛遍了巴黎,那日搭乘着电梯到了拿破仑博物馆, 再往凯旋门顶楼, 遥遥的看,能经香榭大道望至卢浮宫方向,另一边可以远眺拉德方斯凯旋门,整个巴黎市区都好似在脚下,在眼中,在掌心中。
“你不怕偷懒赔了公司吗?”扬眉微笑,鲜活的生命力在这一张玲珑剔透的脸上体现无遗,她眉目清晰明亮,抬头的时候,眼眸澄清又透露出几丝狡黠灵动的味道,漫不经心,好似闲话家常的问道。
风从耳际拂过,微凉,风景甚美。
“不怕,以后都会是你的。你十岁那年,我就已经在为你打工了。”半似玩笑,莞尔,深邃深陷的轮廓有岁月的疲惫的烙印,还有深刻五官不曾褪去的俊朗,随着年龄已然由内而外的轩昂成熟之气。
“你倒快比我爸更疼我了。”她一下怔了怔,随即轻快一笑,低声呢喃道。
他提起的这事,她也忽然想起,那份文件,她不是不知道,每当她想起来让母亲帮她推掉的时候,她母亲却常说这人固执估计送出了手是不愿再拿回的,反正说起来也不痛不痒,搁在身上也觉不出重量,她也就当做只是些废纸吧。
“你爸爸,恩,他没事总打你吗?”想到那日,他眉头一蹙。
“恩,他没事的时候老打我,真正有事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打我一下,有时候在学校跟人吵架了,被打了,他倒是先问我有没有打赢,若是打赢了说不定他能放我一马……呵呵……”说着说着,她不禁笑出声,梨涡微现。
闻言,法兰克眉眼一深,给她披了件外套,然后薄唇上扬,声音低哑略失神的说:“他是一个好父亲,子布,你父亲是一个幸运的男人,也是个好男人。”
“他好像……不太喜欢你,你倒是对他评价挺高的。”吐了吐舌头,她俏皮一笑,眼底有些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