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言及此,他催促地道:“不要多说了,快些行礼吧。”
慕容焉当下向夫人行了母子之礼,礼毕,恭声叫了父亲、母亲,这一声在他一生中的第一次母亲,令他自己首先泪流满面,顿时看得夫人疼惜不已,急忙将他拉起来,上下将他打量一回,如母亲一般为他拭了眼泪,唤声“焉儿”,也不禁目中蕴泪。
慕容廆看过,慈祥地捋然笑道:“想不到我慕容廆晚年竟然得此佳儿,实在是件天大的喜事,你们母子却哭得如此厉害,实在不应该,你们说说我且如何庆贺此事?”
慕容焉闻言,急忙道:“义父,我拜二老为父母,并非是为了名利,若是张扬出去,反而不好。我既然是你们的孩儿,就不希望得到好处,这件事不说也罢,人前我依然喊二老为大王、王后,无人时我再尽为儿的孝道,不是更好么?”
慕容廆心中感动,当即反驳地道:“这怎么成,我堂堂慕容之主收了位名震天下的孩儿,岂能如此草率,这件事势必要大张其鼓,让天下皆知,也好给我儿一个名份。”
慕容焉见劝他不动,只好望着夫人。
端淑夫人见他一副哀求的样子,知他确实无意功名,遂道:“大王,焉儿既然无意功名,未必是件坏事,我们有个完完全全的孩子不是很好么,孩子不求闻达,你就答应他吧。”
慕容廆本还要坚持,但看夫人和慕容焉站在一起,转念一想,夫人的话却也有理。他与慕容焉相处有日,也知他个性淡泊,不计名利,当下只好叹了一声,算是答应,那慕容焉大喜地拜过父王。慕容廆感喟地将他扶起,从怀中取出一道王宫的令牌,道:“孩子,你母后既然如此喜欢你,你以后就经常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这枚令牌可通行王宫大内而无碍,你且收下吧。”
慕容焉闻言,颇为犹豫,端淑夫人却将令牌拿来,塞给他道:“焉儿,你若是连你父王这点东西也不收下,他怕是又要将你的事公告天下了,你就拿着,有空来陪为娘说说话吧。”
慕容焉大为感动,当下不敢违拗,接下令牌,谢过父母。自此以后,他便时时出入王宫,在没有朝臣在时,称他们为父王、母后,慕容廆对他更为倚重,有事常招他商议,亲如父子,正所谓国之重器,不可明示于人,诚然不假。
其间,他到崇凝宫的退思堂数次,却正碰见慕容元真和薛涵烟,对夫人侍奉至孝。当他们看到慕容焉,也颇自一惊,待那端淑夫人将收慕容焉为义子之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拜过兄弟,论了齿叙,但慕容焉也说不清楚自己何年何月出生,便由端淑夫人作主,慕容元真为兄,慕容焉为弟。这日正逢慕容廆将慕容翰几个儿子叫来拜见夫人,便将收慕容焉为义子之事告知几人。慕容焉又依次拜见几位兄弟,大公子慕容翰高兴已极地拉住他不放,很是亲近。
话休絮烦,却说慕容焉自此拜见夫人,有不少次遇到了薛涵烟,很是尴尬。于是有她在时,慕容焉便即离去。忽一日,慕容焉前来看望母亲,适逢端淑夫人在崇凝宫退思堂礼佛已毕,双掌合十,满面虔诚地哺哺祝祷了片晌,方自缓缓起身。一见慕容焉,很是高兴,当下拉他问他为何多日不来拜见。
慕容焉连连道罪,只说父亲每日与自己理事,与母亲谈了一会儿。正在这时,薛涵烟匆匆移动莲步从外走来,一见慕容焉在此,先是觑然一惊,拜见过了母亲,又和他打了招呼,方道:“不知如何,元真近日忙得很,却嘱咐我前来拜见母亲,他还说少了晨昏定省的大礼,要母亲多担贷些。”
端淑夫人笑道:“这孩子日忙夜忙的,似乎比他的父亲还忙,不知他今日又忙些什么?”
薛涵烟道:“这个孩儿也不太清楚,但听府上的幕客说他最近抓了个叫慕容瞻秋还是叫墨瞻秋的间细……”她话犹未毕,慕容焉却已大惊,夫人手中的经书也“啪!”地一声掉早地上。
慕容瞻秋,这个名字在慕容焉的心中不知默念过多少遍,但如今猛地听人提起,心中依然莫名一震,急忙问薛涵烟,道:“三嫂,这慕容瞻秋……如今在哪里?”
薛涵烟看他如此吃惊,却是没有想到,道:“听说在我府中的牢中,你……你问这是何意?”
慕容焉顾不得许多,闻言急忙抢了出去,口中急忙地道:“他是我的父亲……”话说到此,来不及向端淑夫人告辞,匆匆地直奔慕容元真的府邸,只剩下夫人脑中轰地一声,突然秀目惊慑,砰地坐在椅上,半晌茫然不知所措,而薛涵烟生怕慕容焉出事,向懵恫的夫人匆匆道别,也急忙跟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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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慕容焉白日不敢乱用轻功,只好加快脚步,到了慕容元真的府邸,突然发现府中大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众人见到了他,都知道他是慕容焉,当下一健仆上来迎接,慕容焉急忙问府中发生了何事,那健仆支吾了半天,只说慕容元真刚出去追一个冒入王府的人,到至于发生了何事,却不说明。
慕容焉突然有种很恶的感觉,急忙问那健仆府中监牢何在,那健仆依然不敢乱说,直到慕容焉拿出义父慕容廆所赠金牌,那健仆骇然出了一头冷汗,不得以只好带着他去,到了后府,那牢中这时大乱,地上的武士躺了一片,此时正被人扶起,看来是刚刚被人袭击过,但看情形,对方的武功显然远在众人之上,若非手下留情,这群人武士显然不能全身而退。
慕容焉进入牢房,发现最里那间地上躺着一个人,一看之下,猛然震慑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心象被人攫住了一般,猛地收缩,眼中的泪却已簌簌坠下。这个人他不知在梦中魂牵梦绕地呼唤了许多回,午夜梦回,突然忆即他教自己读书、写字、学棋,都会觉得他依然在自己身边,但当他真正见到他时,却又是那么遥远。如今的他,嘴上多了许多胡须,头上多了许多白发,那张慈祥的脸上凭空被无情的岁月以雕风镂月的神功,刻下了道道的皱纹。
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弃自己而去的父亲——已经苍老的慕容瞻秋。
这时他嘴中尽是淋漓的鲜血,却已没有了呼吸。
慕容焉“啊”地一声惨叫,恸哭地跑过来,将他抱在怀中,大声地呼唤,猛然地发现,父亲的头上似是被人打了一掌,而这也正是他致命的原因,慕容焉痛揭撕心地喊着父亲,储了多年的眼泪哗哗流下,他的心象是被人刺了一剑,痛断干肠,似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