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1 / 1)

她之罪 风凝雪舞 197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十六回

  犹恐相逢是梦中。

  在所有状况还没有理清之际,她看到了他,然后整个人怔住,动弹不得,甚至忘了,重心不稳重重倒地的顾枫臣。

  枫臣的表情倒是没多大变化,慢慢的起身,尝到口里的血腥味,他皱了下眉,下一刻,已经毫不迟疑的挥拳,对着门外的人就是重重一击。

  同样是在左颊处,拳风快、准、狠。

  林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林朗的惊呼逸出双唇,尚未回神便奔了过去。

  “你没事吧?”

  他看着她,摇头。

  外头的声响惊动了顾阮之,她坐在轮椅上,从林朗的卧房出来,看见门外的男子,即便唇角因为方才的一击带上淡淡的血丝,气息也有些凌乱,但他与生俱来的从容淡定挥之不去,雅贵之气无须刻意彰显,就那样溢满一室。

  她看着儿子,同样红肿的左颊,却因为看见林朗奔了过去,站在那里,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原本锐利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于是微笑着喊她:“朗儿。”

  林朗转头,茫然了一瞬,然后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神情有些慌乱,她放了林射的手,几步走到枫臣身边,看他脸上的伤:“枫臣,你呢,没事吧?”

  男孩避开她的手,摇了下头。

  她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忙乱,折到门外,把林射拽进门,然后关门,一直不肯看他。

  “药箱呢?我把药箱放哪了?还是,我先去烧点热水好了……”

  顾阮之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心疼,伸手拉住了她:“药箱在门边的柜子里,枫臣。”

  男孩听得,没说什么,转身去拿。

  顾阮之温柔的握着林朗的手,微微用力,想要缓解她的僵硬,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个孩子,现在心神有多乱。

  她微笑着看向静然立着的优雅清贵的男子,他的眼睛,藏了太多暗涌的情绪,看着林朗,沉沉而安静的注视,不舍得移开分毫,近乎贪恋。

  再转头温柔笑着问林朗:“朗儿,这位是?”

  她看着,那样多的情绪在女孩儿年轻而美丽的脸上闪现,忧伤的,迷茫的,犹豫的,挣扎的,酸楚的,委屈的,痴迷的,终于通通沉淀为疼痛之后的静然,落雪无声一般。

  她微微笑了,笑容不见忧伤,安静得有些不真实,甚至有了些麻木的意味。

  顾阮之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从医院醒来,知道他不在了,也是这样微笑的。

  女孩子看向自己,依旧执意的不肯看对面,淡淡笑着开口:“阮姨,这是我哥哥,林射。”

  顾阮之寻了个借口,让儿子推着自己出去了。

  林射坐在沙发上,抚额苦笑,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林朗关上门,背靠着门,没有看他,本来不想问的,却还是没能忍住:“怎么会来的?”

  他看着她,为什么会来,只是,想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可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前,拳已经挥出,骗不了自己的,他在嫉妒,而那样失去理智的嫉妒过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早失了那样的立场。

  “刚好到罗马谈一份合同,爸爸和阿姨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他说。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笑,拿了药箱,坐到他身边,开始帮他上药。

  感觉到他沉默而持续的注视,终是再做不到无动于衷,有些逃避的起身:“我倒茶给你。”

  林射也不舍得迫她,由得她进了厨房,过了很久,才端了一杯茶出来,白瓷茶具,他最爱的普洱。

  她在离他最远处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想了想,还是开口:“枫臣和我是一个学校的,阮姨身体不太好,刚好我的房子很大,所以现在一起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是我不好,一会我会和他道歉。”

  “……那个戒指的事,是不是你?”

  “……不重要,只要你开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呢?

  她想。

  一时无语,并不是幸福的经历,气氛凝涩,心底越发的疼痛。

  想要打破这样的沉默,她努力微笑:“合同谈得还顺利吗?”

  他点头。

  “什么时候回去?”

  “十一点的飞机。”

  她抬眼看钟,笑容淡去,忍了很久终是心一横:“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样很好玩吗?我才刚刚高兴起来,你就告诉我,你立刻要走,我要你这几个小时做什么?”

  不等他开口,她一把拽了他起来,一手拖着他的行李,往门走去。

  他上来拉她,她甩开他,一路拖着箱子下楼,也不管行李箱撞成什么样子。

  林射心内,翻江倒海的疼痛暗涌,他闭上眼睛,却再没有阻拦,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她也不让,就那样一路下楼,拦了辆计程车,让司机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再自己坐到了后座。

  开着车门,从车内冷冷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他胸口沉闷的疼,却没有在面色上泄露分毫,静静的上车。

  林朗下意识的往远离他的地方退了一下,还是不肯看他。

  车子往机场的方向开去,冷风从车窗吹进来。

  司机是个健谈的罗马本地人,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人的样子,又是这样出色的一对,不禁好奇而善意的笑着,用意大利语开口问道:“小情人闹矛盾了?”

  林朗摇头,不想说话。

  司机依旧善意的笑着:“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你们那么相配,别错过了。”

  林朗不愿拂了他明显的善意,用意大利语淡淡开口:“你误会了,他是——”

  他是我哥哥。

  一个小时前,她这样告诉顾阮之。

  可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再开不了口。

  不是,明明不是,明明半丝血缘关系都没有。

  明明不是,不是的,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她死死的咬着唇。

  车子一个转弯,林射的头微微的倾了过来,她转眼,竟是倦极睡去了,眼底,还有深深的倦意。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的,却是不敢,知道他睡眠极浅,不忍心打搅。

  司机看她的样子,了然的笑:“小姐,听我一句,所有的爱情都一样,没有过错,只有错过,要珍惜。”

  她摇头,极淡极淡的笑:“你误会了,他是,别人的丈夫。”

  车子到了机场,林射还没醒。

  她不忍心叫醒他,时间也还有,于是轻声的和司机协商,就停在那里,同样的付给他车资。

  司机挺通情达理的,一笑,索性下车,留出空间给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一直看着他,那样贪念,直到最后一秒,不得不叫醒他。

  她没有进候机厅,在门口,看着他,淡淡开口:“好了,我走了。”

  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回程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天空,有厚厚的云层。

  30000英尺太高,所以,他看不见,她的眼泪,划过罗马清晨微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