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攻扬了扬下巴,两人顺着墙角的排污水管爬了上去,坐在窗边看着里面的情况。
厂房按照功能的不同划分成了四个区域,洗衣和消毒的在左边,熨烫和烘干则在右边,过道上的工人们推着推车不停地穿梭在机器中间,将床单、被罩搬进搬出。在靠近厂房大门的地方,已经整齐堆砌着整理好的干净床上用品,等着装车。
“你怎么看?”杨妤思将下巴搁在窗框上,用胳膊肘撞了撞太叔攻。
“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除了做了点私活儿,我也看不出哪里不对。”杨妤思郁闷地叹了口气。
“下面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异形?”
“我又不是火眼金睛!”
杨妤思没好气地白了太叔攻两眼,外人把“猎人”这个职业吹得太厉害,好象他们无所不能,只要异形一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似的。殊不知,他们是很正常的人类,并没有所谓的“异能”可以保他们不死,也没有所谓的“先知”可以让他们在战斗中占到先机。
他们的本事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打猎的技能靠从小锻炼,经验靠日积月累,再加上先人书面留下来的笔记改编的教材,这些才是他们保命的本源。而他们的追踪能力,不过的警察追踪嫌疑犯的伎俩,没外面吹得那么神,什么看见血液就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猎物啦,什么手里的长剑一挥,对手就脑袋落地啦,都是天方夜谭,他们无非是被强行灌输了搏斗、刑事侦察、解剖学、生物学、遗传学甚至畸形学等等现代的科学,在实战中融会贯通。
两人又在窗口边观察了一阵,眼看着上班的时间到了,跟着随后而到的工人走进了厂房,各自领了号牌。按照上面的序列号,杨妤思如愿以偿地被分派在了最后的装货区,负责将干净的床单、被罩分类叠好,等着装车,太叔攻则负责将洗好的东西搬上推车,推往消毒区。
杨妤思心不在焉地做着手里的活儿,一双贼呵呵的眼睛却没闲下来,四处乱瞟着。工人们都埋着脑袋专注着手里的活儿,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本来这也没什么,专心工作是大家分内的事,可这样的沉默让厂房的气氛显得很怪异,说不出哪里没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几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借着从厂房里射出去的灯光,能看清楚他们手臂上的纹身,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厌恶地撇了撇嘴,她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正缓缓朝这里开来的货车身上,贼呵呵地朝一边挪了几步,她低声问着身边的人,“这是医院的车还是酒店的?”
面对她明显的没话找话,身后戴着口罩的男孩没好气地白了她两眼,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口罩下传了过来,“你不会自己看?”
杨妤思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家伙的脾气比她的还大!
汽车停稳后,从车上跳下一黑瘦的男子,个头不高,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让杨妤思想到了某种生活在下水道里的生物。
男子精光闪闪的眼睛先朝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才冲守在大门处的几名大汉点了点头,径直朝杨妤思那边走去。
杨妤思莫名其妙地朝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她知道那是她敏锐的第六感在作祟,可看着男子不算魁梧,甚至还有点瘦弱的身影,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身上感觉不到异常的气息,模样虽然狰狞了一点,但那也只是小混混的痞子味。
男子挥了挥手,站在桌边的众人忙不迭地将已经分好类的,属于某家医院的床单、被罩装上推车。
杨妤思朝四周瞅了一眼,趁着人来人往的空档,她偷偷溜到货车驾驶室探着脑袋朝里张望。还没看清里面的状况,身后便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本能地打了个冷颤,回头,她期期艾艾地看着身后的人,“你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男子的声音不算低沉,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我?”杨妤思干笑两声,跳下汽车,“我就随便看看,这车很有个性,上面的涂鸦是你自己喷的?”
她指着车门外明显与汽车油漆颜色不一样的地方问道。
“那是撞了车,修理时喷上去的。”
或许是厂房里的温度太高,男子将身上的外套朝后掀了掀,露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彩色项链。杨妤思盯着它看了几秒,波西米亚风格,夸张的饰物,绚丽的颜色,与他身上的黑色夹克极不搭调。
男子签了字之后,并不急着上车,搜寻的目光将厂房扫视了一圈之后,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身影上,嘴边浮起一丝微笑,坏坏的痞子味,夹着无尽的温柔。
杨妤思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在角落里找到一抹纤弱的背影。
男子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走了过去,角落里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转身冲着男子浅浅笑了,因为戴着口罩,杨妤思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男子似乎说了几句话,女孩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的言语不多,连眼神交流也少,可举手投足之间有股淡淡的幸福萦绕,出奇的默契。
杨妤思幽幽的目光一直挂在男子身上,直到他开走了车,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女孩,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贵妃,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太叔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推着推车走到了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左右看了一眼,不明白什么东西让她这么着迷。
“一切正常,我就是有点羡慕。”杨妤思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羡慕什么?”太叔攻朝她身边靠了靠,还是没瞧出什么东西值得这个公主羡慕。
杨妤思撇了撇嘴,并不打算回答。
“爱情”这种情绪,她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父亲与母亲到是时不时地在他们兄妹面前秀秀恩爱,这种互动总是充满了温馨和甜蜜,她能感受得到,却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无法切身体会那种幸福。而刚才,她从那对男女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幸福,那男子给人的感觉并不好,吊儿郎当,十足的混混,可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他收起了浑身的刺,像孩子般腼腆。
怏怏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太叔攻的肩,用一副老成的语气说道,“现在的男人退化成了欲、望支配的动物,‘爱情’这么高深的学问,你们不懂。”
太叔攻被说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遂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杨妤思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