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录音的钱,又循着地址追到Y市来,冥冥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看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将他一步步引到他最想见的人面前来,让他再度陷入奢望,却又自己断送那样的奢望。
顾思陌搀扶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裕哲懊恼极了,他终于还是搅和了别人的生活,就像一个无耻的入侵者,留下遍地狼藉,再无法安心地离开。
“阿泰,”他大声喊着阿泰,阿泰却不在。
裕哲孤单都站在那儿,强烈的不安让他的头再度剧痛起来,他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如同虾米般弯下腰去。
“小哲,你怎么了?医生,快去喊医生!”薛叶从未如此慌乱过,他急促地拉着严笑的衣角,“姐,我没有办法原谅!”
严笑夺过他手里的枪,无法出口责备他。
经历过年少时的打击,薛叶愿意再度喜欢一个人,愿意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重新站起来成为红门的管事,她虽然觉得诧异但也是欣慰的,可是如果这一切又是别有用心的利用,想到陈年旧事,严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脱口而出:“那你想要怎么样!”
匆匆赶来的医生在为裕哲诊断,为他上了氧气面罩。
病房里人仰马翻,顾思陌跟着医生忙前忙后,而薛叶只能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无比多余。严笑自然地揽着薛叶的肩膀。
麻醉作用下,裕哲沉沉睡着,医生嘱咐道:“不要让病人情绪太过波动,尽最大努力让他一切顺遂吧。”医生叹了口气,癌细胞深入彻底地破坏了裕哲的身体,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眼前的人又不是医生所能惹得起的,他只是尽力地嘱咐了几句。
薛叶昏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何时何日。
身边有人轻声问他:“小哲,醒了?”声音非常柔和,就好像做梦一样,他无数次期盼听见的声音,姐姐的声音,还有她低头扶起他时清雅的发香。
“你想吃什么?”她的声音很镇定,一时让他无法适应也无法接受,紧接着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也传来,“你想吃什么我都为你去买。”是薛叶,他没有愤怒地离开,还在守着他。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一定程度的默契,不再争执,薛叶也没有再暴怒地逼问他。
裕哲摇摇头,他并不想吃什么。
他已经逐渐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吃不吃东西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被扶着坐起身来,身后有人体贴地递上了靠枕,还能闻到端到面前的是一碗鸡蛋羹,香油放的有点多,闻起来很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食物。
浅嫩黄色的鸡蛋羹上滴落晶莹的液体,很浅的一滴,裕哲抽抽鼻子,勉强开口道:“闻起来好香。”
薛叶什么话都说不出,默默地递给顾思陌调羹。
“我有手有脚,会自己吃饭的。”裕哲端着碗接过调羹,轻声问道,“你们不再生我的气了吗?”
在他昏迷的时间,顾思陌和薛叶达成了共识,照顾好裕哲。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们震惊失去分寸,但是顾思陌是极能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她简单地跟薛叶说明了她与裕哲的关系,最后那几句话饶是顾思陌说出也觉得非常不易:“我此生欠了他许多,上天将他送到我面前来,也许是想要我竭力补偿。我无意与你相争,但是此时此刻我不能撒手不管他。叶子,小哲不是恶意骗人的性子,他亲口与我说,喜欢你所以想要开始自己的人生,让我不要纠缠于过往……我想,这些都不是谎言。”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还很年轻,以后会有新的生活。就是放弃,也无需责怪自己。照顾一个病人,会有很多想不到的麻烦。”
她在委婉地劝薛叶放弃裕哲。
薛叶握紧了拳头,不发一语。
新的人生?父亲身死,他被关押的时候,那个救他的少年也这样在耳边告诉他“叶子,你会有新的人生,不要放弃。”
新的人生是什么,是从一个迷茫的地方辗转到前方,想要有一人牵挂着,想要重新站起来,想要继承家业不负嘱托,想要成为保护者的角色。
吊儿郎当厮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原来他从未得到过解脱。
薛叶忍不住去想,他可以放弃,如果……如果裕哲死了呢?
大约在其他人的眼里,一如严笑顾思陌,觉得他们不过是俗气的开端,顽劣大少遇到漂泊无依的盲人歌手,见色起心想要用钱势包养他。
这样的突发奇想就如同烧沸的热油里滴入一滴水,发出爆破似的油花,却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人当他是真心,或许连裕哲自己都不会相信薛叶是真心动情,想要庇护他一生。
“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薛叶认真说道,“一切尚未开始,现在凭什么告诉我还会有新的生活?”他低头,“我不要开始什么新生活,我要裕哲。我亲口对他说过,他是我的人,我签下的歌手,我会捧红他让他站在舞台上唱他想唱的歌,接受观众的欢呼和热爱,看他心愿达成。我不会放弃!”
顾思陌定定地看了薛叶许久,在他的身上看到和裕哲某种类似的偏执。
“叶子,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想……”
“他亲口说他喜欢我想要跟我有新的开始?”薛叶露出憧憬的微笑,“我想试一试,你不愿意相信奇迹吗?”
这就是他们交涉的结果,为红门做事的同时,一起照顾裕哲。
顾思陌在端着碗出门的时候,站在水池边悄然落下泪来。
她心内的恐惧无法与人诉说,也无人可以理解。
严笑独自承担了很多她的工作,忙的脚不沾地。
生活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永远不会因为你的悲痛和恐惧就停止下来,日子仍要一天天地过,时光也一寸寸地流逝,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一时一刻也无法逃避。就如同母亲开始生病,直到母亲去世,她没有能力在病魔面前,分担他们片刻的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折磨。
裕哲因为目盲不能视物,卧病在床有很多的不方便。
憨傻的大个子阿泰块头大又有力气,能轻易地将裕哲背起抱起,而裕哲在顾思陌和薛叶面前非常地别扭,他只肯要阿泰的照顾。
此时,亲疏远近成了最大的问题。病魔会剥夺人的尊严,裕哲拒绝顾思陌和薛叶的陪护,任何事只愿意依赖阿泰。
72 痛楚
自裕哲医院确诊脑癌晚期后,一月时间过去了,薛叶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抱着非比寻常的乐观,想带着裕哲去更高级的医院诊治,裕哲的身体被各种检查迅速地摧坏恶化,短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