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西耳房。
已经有很久, 孟元元没有和穆课安这样一起坐着说话。
两人一起长大,幼时几?乎天天在一起。后来孟家发生变故,她来到了红河县, 和这个表哥离得远了些,不过之间是有互相书信来往, 穆课安也来过两次。
“权州现在怎么样?”孟元元问,这么些年未曾回?去?,是否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很多?
穆课安见她不回?答他的问题,轻摇了下头:“权州现在比以前?更?加热闹, 出海的船多了,不少人直接去?了南洋定居。”
他简单说着家乡现在的情况, 当然也知道孟元元真正想知道的是孟家现在的状况。便也就想起了当年的事,到底一些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孟襄没了音讯后, 便逼着卓氏将管家权交出来。
孟元元坐着一张小凳, 在靠窗的位置:“我家的宅子,现在谁住在里面?”
穆课安往孟元元脸上看了眼,便说道:“还是你家的那?两个叔父。”
孟襄有两个弟弟,之前?家中鼎盛的时候, 没少帮衬和拉扯,只?是人出了事儿之后, 真真的才见到人心。
闻言, 孟元元倒不意外。既然宅子里有人住, 那?么最起码是还被好好打理着,没有废弃。
她微微垂眸, 瞳仁儿发亮。占着宅子有什么用?自古谁是房主,看的就是一纸房契。
穆课安走过来, 站到孟元元身前?,低下头看着:“跟我一道回?去?罢。你家里的事,咱们一起想主意。”
“谢谢你,表哥。”孟元元抬起脸,冲着对方一笑,“让我想想,行罢?”
“你?”穆课安无奈笑笑,“我可不会在这儿太久,顶多一两日。”
他心中也明白,孟元元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真的跟他回?权州,也要交代一些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他就是觉得贺勘那?边,万一不放手该如何??
孟元元点头,说好。
“你肩上是什么?”穆课安视线落上孟元元的肩后,“沾上粉子了罢。”
顺着他看的地方,孟元元往前?侧了侧肩,果然见着后背上一片白。是墙上新刷的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衣裳上。
“我帮你拍干净罢。”穆课安拉上孟元元的手肘,让她站起来,他拿手帮她拍扫着衣裳上的粉子。
恰巧,外面两声敲门响。
穆课安头也不抬,道了声进来。
下一瞬,屋门被从外面推开,贺勘人站在了门边。
房中烛火明亮,正好映照出窗边的孟元元与穆课安。他本就发闷的胸口,瞬间蹿升出火气。
自己妻子的手臂正被穆课安抓着,他的另只?手碰上妻子的后背……
孟元元见着贺勘进来,与他对上目光:“公子?”
“先?别动,”穆课安只?是扫了一眼贺勘,随后在孟元元肩上又拍了两把,才道,“行了,干净了。”
他往后退开两步,双手之间拍了拍,便也看去?贺勘。
贺勘面上不显,抬脚跨进屋内:“元娘,回?房罢,我有件事与你说。”
这话一出,穆课安面上生出惊讶,不禁往孟元元看去?。什么回?房?两人这是同?居一室?
可是只?能心中这样想,自然不可能问出口,毕竟他只?是孟元元的表哥。
“好,”孟元元应下,猜想是关于秦尤的事。
再者现在的确是夜深了,转而对穆课安道了声,早些安歇。这厢便跟着贺勘一道出了西耳房。
两人一起到了院中。
贺勘余光看着身侧跟随的身影,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开口。胸口依旧闷得厉害。
也就几?步路,便回?到了西厢。
屋中,那?几?本话本还安静的躺在桌上,蜡烛已经烧了一半。
“公子,有什么事吗?”孟元元问,顺手将桌上的书册归拢好,放去?了里烛台远些的桌角上。
贺勘才将关好门,转头看着灯前?的女子。怎么也忘不了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虽然知道她和穆课安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他没说话,脸色淡淡,手从门栓上放下,走到了孟元元身侧,往她肩后看着。
孟元元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袄子,上面的确留有些粉子的印记,也就是说刚才穆课安的确是在帮她拍扫衣裳上的灰。
“怎么了?”孟元元问,眼中闪过疑惑。
“没干净。”贺勘道了声,遂抬起手来,扫着孟元元的袄子。
直到将她衣裳上的那?点儿粉子印儿彻底扫干净,他才放下手。
孟元元往后一站,一直等着贺勘讲那?件要说的事,可他从进屋来到现在都没开口。
“是关于大伯的事?”她于是先?开口问。
贺勘自然只?是找了借口,想带她回?来,哪里有什么事与她商议?当下被她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
“嗯,”顺着她,他也干脆应了声,“有了点儿眉目,明日会出去?看看。大概一两日就能找到他,”
一两日?
孟元元心中琢磨着。适才,穆课安也说在这边顶多逗留一两日,这厢贺勘说一两日会找到秦尤,好像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让她顺利回?去?权州。
只?要她不说话,必然就是心中在想什么。贺勘已经对这个妻子有些了解。
他看着安静的她,不由思忖着,她是不是在想如何?离开?跟着穆课安。
还有,如若不是一年前?书铺中的意外,那?么她是不是会嫁给穆课安……他猛的攥紧手心,带着右臂上的伤口扯得发疼。
什么如若?她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
尽管如此,胸口的憋闷仍是越聚越多。好似是他试图去?握紧什么,可就偏偏握不住,像指尖的流沙。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孟元元问。
秦尤的事牵扯着她,真要那?张契书处理掉,其?实?可以说,她真的与秦家没有联系了罢?
贺勘看她,薄唇微启:“你就在家里等着。”
说上不哪里有问题,孟元元总觉得此时的贺勘有些不对。明明从茶楼往回?走的时候,他还是……
想到这儿,她低下头,面上微微发热。
贺勘取了斗篷与浴巾,随后出了西厢,是去?了浴室。
这厢屋中静下来,孟元元也没多想,自己往盆里兑了水,也开始睡前?的清洗。
回?红河县短短的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在都是一件件的解决。
孟元元铺好被褥躺进了床里,对面的桌上给贺勘留了灯盏。
没过多久,屋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进来。
透过床幔,孟元元看着贺勘站在桌旁,随后解开斗篷坐下,好似拿起一本话本子在看。
话本子?她微微惊讶。
虽然只?是模糊的人影轮廓,但?是他的确在看,似乎还是认真的在看。
“简直荒谬。”男人清淡的声音轻道一声,随后便是合上书册,扔回?桌上。
下一瞬,他站起了吹熄了灯。
幔帐内,孟元元轻轻转过身去?,和以往一样面对着里墙,身子勾蜷起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很快,身后的位置塌陷下去?,那?是贺勘躺了进来。
孟元元黑暗中睁开眼,双手握着放在胸前?,耳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阵窸窸窣窣,是他调整体位的轻响。
她想着凌晨的时候,他回?来床上,凑过来抱上她。思忖着要不要说句话,当做是提醒?
然而他的手伸过来时,她仍是紧张得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身子渐渐僵硬。
可是,贺勘只?是帮她拉了拉被角,掖好,其?余的再没有做什么。甚至,她察觉到他转过身去?朝外,与她背对着背。
黑暗中,耳朵总是特别灵敏,孟元元身子放松开,听见了贺勘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一夜过去?。
孟元元起来的时候,外面天刚亮。她看了眼身旁,贺勘躺在床靠外的地方。
她轻着动作把自己的被子叠好,随后双膝跪着,伸手去?挑幔帐。指尖碰上柔软的帐布,放了些外面的光线进来。
脸庞一垂,就能看见贺勘的脸,此时他正闭着眼睛,大概是还在睡着。
他横挡在床边,孟元元必须越过他才能下床。于是,她撑着手臂,从他身上越了过去?。
下来床站上脚踏,她揉了揉脖子。待穿好鞋子的时候,试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下。
低下头看,此时贺勘已经醒了,一双深眸正看着她。
“元娘,”他先?开口唤了声,指尖捏着孟元元的一片轻薄袖角,“你去?哪儿?”
孟元元轻轻抽回?袖子,一头柔顺的发贴着后背垂下,往窗纸看了眼道:“天亮了。”
贺勘同?样往窗子看去?,清晨的曦光已经渗透进来:“嗯。”
他在她身后,跟着起来坐在床边。他看见她下了脚踏,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站着,从床边的隔柜上拾起桃木梳,利索的梳的头发。轻柔的中衣下,时隐时现一副玲珑身段。
孟元元余光见着贺勘一直盯着自己,干脆别过身去?,手里灵活的挽了几?下头发,最后一枚素簪别上去?固定住。
这时,院中传来说话声,是兴安对穆课安打招呼。
听着,应该是穆课安大早去?了桥边练拳,这厢刚回?来。
孟元元刚好穿戴完,腰间系了根新腰带,浅浅的绿色,衬得那?腰着实?是细。她手上一拔门栓,两扇门不由往后自动开了条缝儿。
眼看着,她拉开门就会走出去?。
“元娘。”贺勘唤了声,跟着从床边站了起来。
孟元元转身,见着他自阴影中走出,一步步过来,转瞬到了跟前?。
“我今日要去?找秦尤。”贺勘开口,看进女子的眼中。
“公子昨日说过。”孟元元点头,心中自是记得这件事,便叮嘱了声,“凡事小心。”
一句温柔的叮嘱,听了本该觉得高兴欣慰,然而贺勘心中总觉沉重:“可能我过晌才回?来,亦或是麻烦些,就要晚上甚至明日。”
孟元元想了想,嗯了声。
贺勘皱了下眉,随后伸开双臂将面前?的人抱住。
乍然而来的举动,让孟元元吓了一跳,关键是门缝敞开了些,但?凡外面的人往这儿看一眼,说不准就能瞧见他俩。而穆课安的就在院中,同?人说笑着。
“公子?”孟元元双手身子动了下,怕被人看见想挣开。
贺勘则将手臂收了几?分力?,然后听见怀里的人被勒得轻轻哼了声。不由想,她这样挣着离开,是不是怕穆课安看到?
至今,他还忘不掉贺府的后巷里,他的妻子跟别的男子一起商议离开。
“咳咳。”孟元元喘不上气,属于男主的气息往口鼻中钻。可能是她的轻咳,他的手臂松了些。
“元娘,”贺勘仍旧将人圈住,不舍得放手一般,轻轻地话语落去?她的耳边,“在家等着,等我回?来。”
孟元元耳边微微的痒意,那?是贺勘说话时落下的气息,扫着她的耳廓。
“嗯。”因?为发痒,她缩了下脖子,简单应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贺勘的一声“好”。
从西厢房里出来,孟元元好容易能喘上几?口气,因?为刚才的憋闷,脸颊上镀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元元。”院子的水井边,穆课安正在打水,一只?水桶刚从井中提上来。
孟元元应了声,笑着走过去?,步伐轻快:“表哥,你现在还是喜欢冬天用冷水洗脸?”
“习惯了,”穆课安笑,晨阳落在他脸上,端的就是一张俊朗的面庞,“习惯很难改变,不是吗?”
正是弱冠之年好时候,他的身姿已经开始褪去?少年的清瘦,逐渐健美结实?。丝毫不惧寒冬腊月,露着一双手臂,薄肌结实?有力?。
“的确。”孟元元点头,抬手从凉绳上拿下干净的手巾,递了过去?。
“你要带什么回?权州?”
孟元元想了想:“我娘的箱子。”
贺勘穿戴好,从西厢里出来,便看见站在井边说笑的男女。男子爽朗,手里比划着,孟元元捂嘴轻笑,眼中是藏匿不住的光芒。
这一副画面好不刺目,甚至让他有些妒忌,而更?多的是烦躁。
他带着孟元元回?红河县,着着实?实?是他想留下她。他自以为做了许多,可是没想到穆课安会突然出现,这无疑让原本就艰难的事情,变得更?加不可确定。
“公子,”兴安走过来,指着院门处,“都在外面等着了。”
贺勘嗯了声,遂收回?视线,迈开大步出了秦家院子。
一路过了河东桥,一行人出了红河县城,在一处官道岔口上,同?周尚几?人会了和。
他们要去?的还是林场,这次是真的有了秦尤的踪迹,一个护林曾经见到过一个魁梧的男人,看身形很像秦尤。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当初贺勘留下的一个陷阱。
“也就你能想到,”周尚骑着马,手里握着缰绳,“在木屋前?留下块吃剩的干粮。”
贺勘同?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双脚踩着马镫:“只?有是吃剩的,他才会没有警惕,当做是别人掉在地上的。”
寒冬腊月的,一座山林里能有什么吃的?忍个两三天还可以,日子长了呢?总不会就这样活活饿死。
秦尤不敢下山,在山上找食物很难,所以总会想到秦老爹的木屋,过去?碰运气。贺勘就在雪下埋了半块豆饼,果然上去?查探的人,说豆饼没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秦升开了口,知道自己会有牢狱之灾,便亲口跟贺勘承认,当初见过秦尤。
如此一番,就变确定,秦尤藏身在林场。
“他应该已经撑不住了。”贺勘道。
现在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别说秦尤这种游手好闲的,就是那?种强健的人,在山上也受不住。
眼看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就是进山的道路。贺勘勒马停住,回?头看着红河县的方向。
“怎么了?”周尚回?过头来,笑着打趣,“才出来就想嫂子了?人还能跑掉啊。”
说完,人哈哈笑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贺勘皱眉。
跑掉?她答应在家等他的,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嗯”。
一行人进了林场,选的是一条没有走过的小路。这样也是为了防止被秦尤发现,毕竟去?秦家林场的路,秦尤是知道的,或许也会守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观察。
林子寂静,那?名护林指了当初发现秦尤的方向。
十?几?个人便分散开来,慢慢靠近,是一处靠近山顶的石壁。地势不错,能看到大片的林地,更?是能看见几?条进山的路。
原来,秦尤藏身的地方是一处崖壁上的石缝,里面有一处天然的洞穴,因?为过于险峻,要把住石壁才能过去?,基本不会有人注意。便是在这个地方,他已经藏了六七日。
现在是白天,因?为不敢肯定他在不在里面,一行人只?能在附近掩藏好,等待秦尤出现。
贺勘倚在一棵老树背后,坐在凸出的树根上,仰起头,眯着眼看向天空。
横生的枝条将天空分成了许多的小块,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心中不免起了些许急躁。于一些重要的事上,他向来是有耐心的,然而今日只?想着快点回?去?。
“他要是在里面,等天黑了一定会出来。”周尚裹紧斗篷半躺着,手里玩着一把匕首,“找吃的找水喝。就是那?崖壁太险了,硬上去?抓他,一失足就会摔下去?。”
贺勘回?神,往人看了眼。这话是说的没错,可是等到天黑,还要近两个时辰。
忽的,他站了起来,径直往石崖边上走去?。
“喂!”周尚一个没反应上来,人已经走出了两丈远,不敢发出动静,他赶紧爬起来去?追。
快步上去?,一把拉住了贺勘,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会打草惊蛇的,咱们不知道那?洞里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
前?方不远就是崖壁,隐约可见那?处险峻的石缝。
贺勘眯着眼睛看过去?,他不想继续等了。心中总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快点回?去?,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他心知肚明,穆课安来红河县,就是想接走孟元元。偏偏这个时候,他上山来找秦尤,那?家里……
“我过去?,能让他出来。”他声音清淡,山风卷着他的斗篷。
周尚不同?意,可是又拉不住,只?能问:“秦尤可并?没有拿你当兄弟。”
一个能把兄弟妻子卖了的人,早就没了人性,想拿一家人那?套说辞,秦尤并?不会相信。
这个道理,贺勘也清楚,自然不会同?秦尤讲什么兄弟情深。他推掉周尚的手,毅然往崖边走去?。
“秦尤,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站在石崖边上,下颌微扬,面色冷淡,“怎么,你拿着抵掉元娘的契书,不就是为了等我吗?”
身后的周尚一惊,没想到那?契书并?不在赌坊,而是在秦尤的手里。
只?听贺勘继续道:“我现在来了,你是憋在里面冻死饿死,还是出来谈谈?”
崖边风大,卷着他的斗篷翻飞。剩下的他也不多说,更?不会主动给秦尤抛什么条件,就等着里面回?应。
许久,就在暗中藏着的人以为石缝中根本没有人的时候,一声诡异的笑,自里面传出来。
“兄弟一场,二郎,放大哥一马。你帮我离开红河县,离开大渝,我把你妻子的契书还给你。”果然,里面的人正是秦尤。
这种话贺勘并?不信,秦尤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大哥,现在怕是走不了,你那?日跑出来打伤的人,死了。”
石缝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手把着石头:“不可能,我只?是把他打晕!”
正是秦尤,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远远看着跟个野人似的。
“我知道,”贺勘声音平静,“那?人想再给你切根手指下来,你才反抗将人打晕,而后抢了元娘的契书跑了出来。可人四天前?的的确确死了。”
石缝后,秦尤露着半个身子,脚下就是无底石崖,闻言呐呐道:“你都知道?”
贺勘当然知道,进一趟赌坊他可不会空手而归:“杀人者偿命,大哥,你让我怎么送你出去??”
“二郎,二郎,”秦尤慌了,连着叫了两声,“你放过大哥罢,看在咱爹娘的恩情。”
贺勘立在石崖便,身姿卓直:“既然提到爹娘,那?我只?能保你不死,而且不会落到赌坊那?群人的手里。”
他清楚的知道秦尤怕死,不然也不会缩在这种地方干熬着。
秦尤是坏,但?是并?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我对着死去?的爹娘起誓,”贺勘冷冷说着,“大哥可以选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等着赌坊的人来。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身上有伤,根本跑不出林子。”
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废话,他明明白白给了秦尤两条路。想活,听他的,想死,就留在这儿。
他需快些处理了这祸害,然后回?去?红河县。